发布会结束后,摄影记者们便对准备离场的程述宇拍各种特写,有记者凑上前问他:“程医生是否要对本次手术负全责呢?”
四下仍然一片喧嚣,不少记者听到这样的发问都暗笑幼稚无趣。
李志立看着薛凯拿着录音笔向程述宇询问的模样,忍不住放下相机用手肘碰了碰正做笔记的余桑:“你看那小子,有没有你刚来报社时的样子?”
余桑闻言,住笔抬头,还没来得及在人群中找到薛凯,却听见程述宇的回答:“我作为主刀医生,是应该承担相应的责任。”
薛凯眉心微微舒展,连忙追问:“那请问您是否从本次意外中有所收获呢?”
对于这样的事件,用收获这样的词语来发问本是不合情理的,但此刻所有的记者忽的安静了下来,屏气凝神地等待着下文。
“作为医生我具备救死扶伤的能力,但并非事事都能称心如意。这个世界上也有很多东西是医生把握不了的,比如手术突发的意外。”
程述宇说话的声音并不算大,但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所以,医生就应该用尽全力救治患者,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好。”
程述宇对着仍在思考的薛凯礼貌笑笑,转身往会议厅的大门走去。
他身后的记者们仿佛得到了什么猛料一样,纷纷穷追不舍,闪光灯一波未完一波又起,一瞬间迷了余桑的眼。
上了回报社的采访车,李志立凑到余桑身旁:“你觉不觉得仁雅这次处理问题很含糊?我们半年前跟了一个医疗事故的新闻,同样是三甲,那主刀可就没那么舒坦了,直接就把他革职了。”
余桑收回看窗外风景的视线,笑道:“师兄,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志立朝余桑招招手,示意她靠近一些。
他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我怀疑这件事没那么简单,程述宇他们这个手术组极有可能是这单医疗事故的替死鬼,出事的环节不在于他,而是另有其人。”
余桑一下子来了精神,这个想法在她心里酝酿了很久,她还一直觉得是她想得太多,现在听到李志立的想法,顿时感觉所见略同。
“其实我也一直这么觉得,但是一直找不到什么证据证实。师兄有发现什么端倪吗?”
“没有啊……这个猜测你跟主编说过吗?”
余桑叹了口气,又看了看窗外,“事实上师父也这么觉得,她还想让我从程述宇那里问出点什么呢,但我觉得程述宇也未必就知道实情。”
“话是这么说,但是你也要去问啊,你不问怎么知道他不知道。”
李志立薅了薅自己的头发,像极了一只被rua秃的哈士奇。
他苦恼地大叫,“哎我去,这茬有够复杂的,所以我才叫你们别当什么记者,别当什么记者!到大企业当个文员多好,天天.朝五晚九,薪水稳定工作安稳。做我们这行,就是操着总统的心,拿着卖白菜的钱,还要提防惹官非被人打,我天天忧心得头发都快掉光了!”
副驾驶上玩弄着单反的小凯转过头来,打趣道:“师兄的头发是因为熬夜看球看没的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月亮不睡你不睡,你是秃头小宝贝?”
李志立将座上的U型枕扔过去,小男生惊慌失措地护着相机:“师兄你轻点!我为了买这破镜头花呗都分了十二期!”
“臭小子,现在敢拿你师兄开玩笑,翅膀硬了能飞了是吧?!考核期稳了?觉得自己一定能转正了是吧?!”
薛凯被戳中了心事,大小伙子一下子就哭丧着脸:“师兄尽是欺负人!”
次日傍晚,余桑和夜里值夜的同事交代了工作,刚走出报社大门,便接到余妈妈的电话:“下班了就直接来醉轩阁三楼,你唐阿姨说给你介绍了对象,我见过照片,长得一表人才,可俊俏了。”
相什么亲!她那傲娇的太后也学人家搞这一套?
余桑一瞬觉得头大,停下脚步,没好气地开口:“妈,今天太突然了,我这都没心理准备呢……要不还是改天吧?”
邻居的唐阿姨和余妈妈特别聊得来,知道余桑还没谈恋爱之后非要拉着余妈妈说给余桑介绍对象,余妈妈表面上就是说盛情难所以答应下来,其实心下也盘算着为女儿选个称心如意的丈夫。
她闺女就一工作狂,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什么时候才能让她抱上外孙还没谱呢,靠她还不如自己上。
“这人家都在路上了,还怎么拒绝啊?没事,大家坐下吃个饭,人小伙子的妈妈也来呢,咱就当多认识个朋友吧。”
余桑忍不住扶额,满脸黑线地嘀咕了一句:“您也没跟我提前打个招呼啊……”
那边的余妈妈听见这话,仿佛被踩到了尾巴,提高了几个音调,连连数落着余桑早出晚归天天加班,也不知道关心关心她这个做妈的。
“你做记者,我也不指望你多陪我,我就想你赶紧结婚,生个外孙给我带带。你看人家唐姨,外孙女都要上幼儿园了!”
余桑忍住吐血的冲动,懒得跟絮絮叨叨的妈妈辩驳,确定了地址之后敷衍着挂了电话。
唐姨女儿都三十岁了,她还是青春无敌的二十四啊,再单身两年也不怕,太后要催促人成家也不知道找个好一点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