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又归于沉寂。
那双琥珀色眼眸有着不曾有过的澄澈明亮，似乎有魔力，让陆知章第一次想看清其中的奥秘。
陆知章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许多解释和道歉梗在喉咙，酝酿了半天憋出一句：“你还好吧。”
说完又觉得很蠢。
夏初晴抱臂而视，“这个你，指谁？你应该清楚，我不是她。”
“她做了很多傻事，包括用一纸婚约束缚你，如今她已经离开，拜托我告诉你，她很爱、很爱、很爱你。”
完成原主的传话任务并不能让她感到轻松，心痛不再那么强烈，若有若无更令她抓狂。
陆知章陷入沉默，若面前的人怒目而视，责备他们的过失，与他对峙，或像过去般纠缠，他许还能辩驳一二。
“在那篇小说里，我是什么样的？”
她昏迷期间，顾研根据已有信息，得出一个结论：现在的夏初晴深信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她替代了原本的夏初晴，而他们只是书中人物。
“或许她创造出全新人格保护自己，或许她真的来自另外的时空，无论你们相不相信，最好都顺着她，减少对她的刺激。”
“尤其是你，陆知章，她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坚强，生理上，心理上都是。”
“你是霸总男主，多金帅气，为了救爱人方梓染与夏初晴签订契约，婚后你用冷暴力和桃色新闻羞辱她，折磨她，却慢慢爱上了她。”
陆知章原本勾起的嘴角垮了下来。
“后来方梓染急着要肾，你并不相信夏初晴有孕在身，亲手将她送进手术室，她大出血流产，死了。”
戛然而止的故事令他瞪大了眼睛，“死了？”
“死了。”
夏初晴偏不让他知道原主回归之后的剧情，哪怕是裹着糖衣的玻璃渣他也别想吃上一口。
陆知章不想承认夏初晴描述的那个人是自己，但是这样的发展的确符合他的设想，只是她怎么会怀孕……
手中捏紧的那枚子弹变得滚烫，烧灼着他的皮肤，他突然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询问夏初晴身体里的子弹从何而来，她幼年受过这么重的伤，他从未知晓。
他最后也只能说出一句：“抱歉。”
“打住，大可不必，我不是她，和我说也是白搭，只是作为一个观者，我可以证明，她对你的感情一点也不可耻，那是她这辈子最宝贵的爱。”
“当然，你怎么想是你的自由。”
夏初晴往后一仰靠在枕头上，望着天花板上的灯管不再言语。
当文字化为现实，他们既是角色，又不再是角色，那些语句描写不出真实的万分之一。
文章擅长放大人物的某一面，真正的陆知章愚昧无知，但目前还算不上太坏。
从最初的咆哮哥到提前经历了夏初晴的死亡，现在温顺得像只猫咪。
他的荒唐与彷徨交织重叠，面对此刻他的温和真诚，原主很难不动心，她所占据的这具身体随之共鸣。
她想剖出心脏，看看到底是哪根筋不对才会一直怦怦乱跳，似乎对他再次燃起猛烈爱意，是她和她都难以抗拒的命运。
陆知章的手机响起，是来自兰茵儿的消息。
“儿，母病，盼速归。”
他微微皱眉，露出犹豫的神色看了夏初晴一眼。
“你走吧，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