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她也不可以。
她去求陆秉言,跪着磕头,头都磕破了。
陆秉言却一摆手,说她是陆家的嫡女,不能被过了病气。
说罢,陆秉言便转身去了宋月梅的院子。
她又去求宋月梅,却被拦在院子外头,说宋月梅和陆秉言已经歇下了。
她便只得守在母亲院子外头,只盼着母亲能快些好起来。
可是,她终究没有等来母亲康复。
院子里头的丫鬟推门出来通报之时,她才将依着门睡着。
听见喊声,还以为是母亲从昏迷中醒来。
谁知,却是再也醒不来。
她执意要进屋子,最后闯了进去,却连母亲的脸都没瞧清,便又被拉了出去。
那时候,她明明能听见,母亲还在虚弱地喊她的名字。
可是,他们这些人却说,母亲没救了。
就一句没救了,她便再见不到母亲。
那夜,她站在母亲院门口,看着进进出出的人,将母亲的遗体抬了出去,又将母亲的所有遗物扔了出去。
那夜,母亲一个人,走得很孤独。
这个被丈夫摒弃的女人,这个最后连亲女儿的面都未能见上的母亲,就这样,不声不响的,离开了这个世上。
前世的那个时候,她还没觉得母亲可怜,她只是伤心,伤心没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
可是今生,她觉得心寒,觉得心头酸楚。
母亲她,穷尽一生,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她曾想。母亲临死之前,是否有后悔过,后悔嫁给这样一个人,后悔有这样一个丈夫。
又是否,后悔自己嫁人。
母亲这一生受了太多委屈,遭了太多罪。
她既重活一世,那便连带着母亲的那一份儿,也一并与人算了。
这一世她不能让成野好过,自然也不会放过陆秉言。
陆观澜猛地睁开眼,再次看向母亲牌位时,眼里的仇恨褪去,只余一片温柔。
她忽然用极低的声音,轻轻道:“母亲,您放心。”
陆秉言刚到霓轩阁解了宋月梅的禁,正要将宫中帖子的事说与宋月梅听,好让宋月梅督促着陆经竹准备一番。
就见守祠堂的嬷嬷来了。
同他禀报说,陆观澜已在祠堂跪下了。
宋月梅闻言,心中一喜,面上却露出一副担忧之色,问:“老爷,大小姐这是犯了什么错,怎的将大小姐罚去跪祠堂了?大小姐千金之躯,老爷此番实在不妥。”
换做以前,陆秉言定然还觉着宋月梅心善,不过是劝他不要责罚小辈。
可如今陆秉言心里跟明镜似的,自然晓得宋月梅这番惺惺作态又是何意。
便冷哼一声,道:“你就别在这儿落井下石了,今日若非她同我犟,我也不会罚她。若你还想让我对她罚得重些,那便躲在你屋子里自个儿想去,犯不着在我面前撺掇。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宋月梅晓得如今这样行不通,却还是一副温和柔弱的模样,“这么些年了,老爷该是晓得妾身的心意。妾身晓得,老爷这是还在怨妾身之前冒犯王大小姐,妾身不过是妒忌,妒忌那王大小姐年轻貌美,老爷如今也不疼妾身了,妾身实在是……”
陆秉言不信归不信。
可想到这么些年的情份,再加上宋月梅对自己情意不假,顿时又心软了几分。
说起来,宋月梅家世也不差,若非对他有情,又怎会甘心做小。
这么些年了,也不过只是仗着有他的宠爱,平日在府中倒也没有兴风作浪。
如今若是连自己都摒弃了宋月梅,她的日子岂非不好过?
想了想,如今府中还有华生和经竹。
华生是块读书的料,往后仕途有望,他也不能让华生的生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不是。
经竹也快及笄,到时就是议亲的时候。
宫中既然对他们陆家有意,难保以后经竹嫁入王府。
如今陛下还未立储,若等将来封王立储,经竹嫁的王爷正好是位储君,那陆家这荣华,便是滔天一世了。
虽说如今有个王沁儿,宋月梅做不得大。
可当年宋月梅如此过来,也没得半句怨言,他便还是依了她的性子便是。
想到此,陆秉言柔声宽慰道:“好啦,我知道。你的心意我岂能不知?只是,你看如今咱们经竹也大了,往后那可是要嫁人的。你平日里,也多多教导着些,免得将来出了什么岔子。”
说着,将从陆观澜屋子里搜出来的帖子递给宋月梅,道:“你好好看看。”
宋月梅接过,仔细看了看帖子上的内容。
随即抬眼看向陆秉言,一副惊讶之色,“老爷……这是……”
陆秉言笑了笑,伸手抚了抚宋月梅的鬓边,道:“回头,你让经竹好生准备准备,这回,可不许再有什么差错。”
宋月梅知道,陆秉言这是在提醒她,不要像上回在陈老夫人寿宴上一眼,让陆家丢了颜面。
便忙行礼,“是!老爷。妾身一定让经竹好生准备。”
她又不傻,怎会再让经竹出什么差池。
再说了,这是何等尊贵的宴会,若经竹出了什么错,那她将来的前程可真是毁了。
陆秉言满意地点点头,“有你操持,我也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