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经竹闻听此话,立刻脱口道:“你胡说!”
随即,又自觉失态,忙掩嘴扭过头去,冲陆秉言道:“父亲,这丫头分明是在胡说八道。春香好好的怎会找她要钱,况且,那一袋银子,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她一个丫鬟怎会拿得出那么多银子,若说没有大姐姐的授意,我可不信。”
陆秉言也觉有道理,便问:“二小姐说得没错,你一个丫鬟,怎可能有那么多银两,再者,春香又为何要寻你要钱。”
陆观澜在一旁蓦地一笑,“是呀,当初女儿也很好奇,春香为何会找我院子里的人要钱。难道是宋姨娘亏待于她,她待不下去了,这才想法子在我这儿拿了银子离开?可是一想,若春香想走,宋姨娘这般的仁慈性子,哪儿有不放的道理不是?”
陆秉言眉头紧锁,“你究竟想说什么?”
陆观澜看了一眼陆经竹,接着道:“女儿只是想,难不成,是春香发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知道自己走不掉了,才会想着拿钱私逃,否则,就会有性命之忧?”
此话一出,陆经竹一脸的诧异,指着陆观澜道:“大姐姐!你别血口喷人!”
陆观澜又是一笑,“什么血口喷人?我只说春香自知恐有性命之忧,这又不是污蔑春香,也没说是谁害了春香,怎的妹妹就这么急着跳出来认了?”
陆经竹一是哑然,指向陆观澜的手顿时放下。
陆秉言此时虽一心想要快些了结此事,可听陆观澜如此说,心中不免也有些疑虑。
便道:“那依照你的意思,春香又究竟发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陆观澜目光投向陆秉言,“父亲这话问得奇怪,女儿怎会知道呢?”
陆秉言被陆观澜这话噎住,又扭头去看陆经竹。
陆经竹见陆秉言如此,明白今日陆秉言定然是打算弃了这陆观澜,便不再有所顾虑,道:“大姐姐,您怎会不知道呢?我瞧着,这事情的丝丝缕缕都同您有关,您为何还要百般推脱?您这口口声声的解释,未免太过苍白。都是你们主仆二人信口而言,又怎么做得了数呢?”
陆观澜却并未理会陆经竹,而是看着陆秉言问:“父亲,您觉得呢?”
陆秉言不语,只是避开陆观澜的目光低头喝茶。
陆观澜见状,微微一笑,“好,我懂父亲的意思了。”
既然这一家人都不想让她好过,那她便不过了。
这府里头上下,如今已没了她的念想。
前世,她眼巴巴地盼望着,能得陆秉言对陆经竹一半的关切,她便能心满意足。
这一世,她也对陆秉言一次次容忍,为的便是保全这个所谓的家,保全母亲在宗祠里的牌子,也保全母亲的心意。
可事到如今,这家人又有谁真的把她当成一家人?
倒不如玉石俱焚来得痛快!
想着,陆观澜站起身,背过身去,缓缓开口道:“父亲是真的未曾想过,宋姨娘和我这位二妹妹,为何三番两次的陷害于我?从前是压胜,如今又是杀人,我真是不知道,我究竟碍着这二位什么道了,非得置我于死地。父亲,这些您真就看不见吗?”
陆秉言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立刻也站起身来,看了看二皇子和李尽,皆是一副看戏的模样,不免觉得又窘迫又难堪。
此时,陆观澜也回转身来,定定望着陆秉言,“父亲多年来宠幸宋姨娘,这是阖府上下都知晓的事。母亲在世时,从不说什么,还在外为父亲遮掩,为的,不就是保全陆家的脸面?如今父亲倒好,又为了脸面,想要置我于不顾。说起来,父亲早该让宋姨娘做了这当家主母才是,也不至于,让我落到回蜀中被刺杀,回府里遭陷害。不对,总归我都没有个活路,当初我出生之时,父亲就该把我掐死才是。”
陆秉言气急,指着陆观澜大喝:“你!你这个孽障!”
陆观澜不为所动,依旧保持着自己惯有的淡然不惊,“父亲知道,为何我在书房说,我知道杀人凶手是谁吗?”
陆秉言如今已无暇管那杀人凶手是谁,一心只瞧着陆观澜,想到方才顶撞于他,心口便火起。
奈何二皇子和李将军在场,否则,他早已上前给了陆观澜一记耳光。
陆观澜瞧陆秉言不搭理,也没觉得有什么,兀自道:“当日,春香来找了阿梨,说是想找阿梨借一笔钱,说是想要离府。阿梨是个没主意的,便来禀报于我。我便允了,却也没问春香为何。只是想着,春香毕竟在府中多年,也算是府里头的老人了,拿些银子走也没什么。可是……”
陆经竹眉头紧皱,道:“可是什么?大姐姐怎的不说了?”
陆观澜说到此,睨了一眼陆秉言,叹了口气,对阿梨道:“阿梨,你来同父亲说吧。”
阿梨颔首,叩头道:“启禀老爷,那日奴婢拿了钱出去给春香时,多嘴问了两句,想知道春香为何忽然离府,可是家里头许了人家。起先,春香还点头说是,可就在快要走时,又回头对奴婢说,她实在不得已为之,她恐怕在宋姨娘跟前活不下去了。说着,还将她的簪子给了奴婢,说是让奴婢代为保管。这簪子府里头待了些时日见过春香的都知道,春香常戴着的便是这支,是春香她娘留给她的,断不可能随便给了旁人。”
说着,阿梨从怀里取出一张帕子,里头包着的,便是那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