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枝一脸狐疑地接过,仔细看了看,顿时一怔。
“将······将军······齐······齐家?同二皇子有关?”张三枝都有些结巴了。
要知道,这可是当朝右相齐家,是贤妃的母家,又是二皇子的靠山。
贤妃同皇后娘娘的关系他也是知道的,虽不知方才在林子里究竟发生了何事,可瞧着将军的模样,该也不是什么好事。
况且,他也不傻,究竟什么人得用寻死来护主,又究竟做了些什么事,自然不难猜出个大概。
想到此,张三枝道:“将军您如今打算怎么做?”
李尽看着地上的尸体,并未回答张三枝的话。
怎么做?方才他在林中听得清楚,若真是齐家做的,那此番阿公平白惹上陛下猜忌,便也有齐家的份儿。
这些年来贤妃帮衬着姑母,待他也很好。
饶是他同二皇子并不亲近,可看在贤妃的份儿上,他也没法真的对二皇子和齐家动手。
况且还有一点儿,便是他从小便看出了父亲对贤妃有情。
那时候他本还怨念过,可后来瞧见父亲孤身一人可怜,毕竟母亲过世许久,每每去宫里请安碰上了贤妃,贤妃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同样给了自己许多关切。
他便甚至还想,若贤妃不是贤妃,能做自己的继母,也是极好的。
他还记得,当初自己问父亲,是不是喜欢宫里的贤妃娘娘。
父亲踹了他一脚,告诉他这种话以后不能在外头说,会毁了贤妃娘娘的清誉。
“贤妃娘娘是个很好的人。”
是啊,父亲那时候也说,贤妃是个很好的人。
这样好的人,背后却牵扯了这样的事。
他如今甚至在想,齐家的目的,是否不仅为了让陛下起疑,更为了旁的什么。
比如阿公,又比如阿公这多年镇守边地的功劳。
再比如——他手里的兵权?
“对了,我不是让你看着,你怎的来了?”这时,李尽回过思绪,忽然转头问张三枝。
张三枝顿了顿,一拍脑门儿,“俺竟然忘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竹筒递给李尽。
李尽接过,将上头所言看罢,猛地瞪向张三枝。
张三枝,“俺这不是,被这地上倒着的俩给唬住了嘛。”
李尽没再责备张三枝,只是道:“这会儿人在何处?”
张三枝道:“和将士们一道烤火呢。”
李尽闻言当即跨马而上,扭头冲张三枝道:“你自个儿跑回来吧。”
张三枝先是一愣,随即一脸苦笑:“将军您慢走。”
回到扎营地,便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坐在火堆旁的人也瞧见了李尽,忙站起身来相迎。
李尽上前道:“安伯,您怎的来了?”
安伯是府里的老人了,在阿公还未镇守边疆时,便在国公府做管家,直到他长大了些,才卸下管家一职,想着回乡养老。
岂料前年安伯家乡发了大水,唯一的儿子和儿媳以及孙女都被这场大水夺走。
于是,安伯便又回了京都,继续留在国公府。
他本想让安伯继续做管家,可安伯却说,人老爷记不得事了,怕府上有什么差错,只做个打杂的仆役便是。
虽说仆役,可府里的下人们相处极好,也都知道安伯的在国公府待得最久,年纪也是最长,平日里便也都敬重有加。
方才张三枝给他送来的竹筒里,有一张信条,里头便是姑母写给自己的信,让自己尽快赶回去,京中恐有大事发生,而阿公那边暂且无碍,若是他此时赶去了边地,说不准才真的中计了。
姑母还同他讲说,未免路上被人拦劫,便刻意放了宫中的人晚了两日出发,让府中信得过之人先行一步。
他便以为,该是让府里的暗卫前来,却是没想,来的竟是安伯。
安伯年迈,这一路舟车劳顿,究竟是怎样才赶上他的队伍,他实在想象不出。
安伯早已见惯了人情世故,瞧见李尽这番模样,也将李尽的心思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当即慈爱地一伸手,摸了摸李尽的头,“你这娃儿,莫不是觉得奴才老了,不中用了吧。”
李尽闻言回过神,扯起嘴角笑了笑,“安伯说笑了,”说着,环顾四下,瞧见队伍旁的一匹马。
马儿很乖,没有被拴住却还是安安静静地待在原地。
这便是他们国公府的马了,而今留在国公府的马,也都是当初父亲还在世时驯养的幼马长成。
想到此,李尽的心中徒然生出一股酸楚。
父亲过世了,安伯,也老了很多很多。
他也已经许久没有见到阿公,不知,阿公是否也老了。
想到此,他忽然冲安伯道:“安伯,我想请您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