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今今不敢相信颜蕊如今竟能颠疯到这种程度。
让一个孕妇去做活靶子？更何况如今在场貌似只有自己一人怀有身孕，这岂不是明摆着让自己去送死吗？
她刚准备站起身开口，身旁的卫子嗟就已抢先一步高呼道。
“这简直荒谬！太子妃是嫌今日的喜气不够，还想要再添一道红吗？”他并未站起身，眉头深锁，目光像只剜刀般盯着高台之人。
颜蕊只是笑。“怎么？六皇子这是在替自己担心武艺不精进，等会儿会在众人面前出尽洋相吗？”她紧接着又嘲讽起来。
卫子嗟双目微眯，脸色难看。“太子妃，究竟是我在担心自己待会儿会出洋相，还是你在担心没法酿成一场大祸呢？你自己心底应该和明镜似的。”
此言一落，但见颜蕊本还勾扬起的唇角忽而落下了大半。她轻皱眉，与下头那位公然挑衅的男子互换一抹凌厉的眼神。
此时，倒改成是卫子嗟在笑，而颜蕊面色难堪了。
展今今暗中拍了拍男子的手，轻声嘱咐道：“好了，你不必与她争执，只要我不想去就没人能拦我。”
“你当然不能去，就算你想也不可能。”卫子嗟当即回驳道。
谁料，这声轻细的耳语才刚落，高台上竟又传来了新一轮声音。
“可今日是我与太子的婚事，父皇方才也说了想要众人沾沾喜气，那这喜气自然应该由我这位新婚之人来定，去让一个皇子从中阻拦，这喜气到头来岂不是成了晦气？”嗓音悠悠，颜蕊轻执起手边剩余的合欢酒，抬起宽大的红衣袖，在衣袖后头轻抿了一口。
而下头的宾客竟都不约而同地保持肃静，似乎是想看这场戏到底会怎么发展。
“强词夺理你倒还真是有一手，你的意思是说只要见了血，才能算是喜气吗？那太子妃的心思未免过于歹毒了些。”卫子嗟再未向上头望去，但那冷峻的容颜却是显而易见的不悦。
下一刻，颜蕊放下手中的茶盏，同时也放下宽大的衣袖，唇角似笑非笑，目光却骤然染上三分犀利的毒光，她很快脱口而出。“既如此，便请这位爱妻的六皇子亲自代替妻子去做那活靶子吧，反正您爱妻，不如今日就让我们见识见识您是怎么用实际行动去爱护妻子的。”
言落，肃静的大殿终于响起一片唏嘘音，就连颜蕊身侧的卫子临也被她的气势与言行所骇，始终瞪大双瞳。
这还是当日的那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吗？她简直完全换了副面孔啊！倘使起初并不识得她，还以为她这份笃信与威厉是与生俱来的呢！
而展今今却在此时深锁起眉头，望着颜蕊的笑，她终于意识到，原来这女人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旁的男人。
得不到就毁掉，无数次失望过后终于迎来重生般的邪恶，这便是当下坐在高位之上的太子妃最真实的新面孔。
展今今没法忍了，她又一次试图起身，却被卫子嗟轻拽了下来。
卫子嗟对着上头回应道：“好，我愿意，我自然愿意。”他笑了，笑得极轻微又阴险。
当然，由于距离相隔并不算太近，因此这份阴险的意蕴只被展今今一人捕捉到。
她不解，在准备开口询问的瞬间，又被旁人的话音打断。
“好啊，六皇子既答应得如此爽快，看来对展小姐的爱意确实很深呢。”颜蕊会心一笑，可那蓄意提高的音调却怎么听怎么像是阴阳怪气。
这之后，卫子嗟的回应更为叫人吃惊。
“是啊，我的确对她的爱意很深，不过我还想提醒太子妃一句，你有句话说错了，她并不是展小姐，她是六皇子妃，如今您身为皇族中人，用词自当是得严谨些。”
卫子嗟的这番言论算是当场示爱了，也当场宣誓了主权。
颜蕊的脸色在此后变得僵硬，而其余一众人等却一个个瞠目结舌，疑惑地望着泰然的卫子嗟。不是方才和离吗？如今这一出又算是怎么回事？
别说这群置身事外的人不懂了，就连置身事中的展今今也是一头雾水，迷迷糊糊。
她没敢看身侧的男子，反而低下头来，双颊腾起浅浅红晕。
卫子嗟这是在干嘛？当众……当众对我表白吗？平日在府里垮脸，怎么到了公众场合就如此外露？
展今今一人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臭了一夜的脸终于在此时恢复了生动的笑意。
可当她再次抬起首时，却发现身边的卫子嗟早已脱离了席位，似乎临走前还在自己的耳畔叮嘱了什么，好像是“你不必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