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着他俩,欲言又止,任沿行也没回答他,反而扶着旁边桌子咳嗽起来:“咳咳……”
他脸上的表情越发难看,似乎没忍住,乌黑的血竟从嘴角流下,连身上青衣也沾了些,看着不免有些刺眼。
“任公子!”
“任公子,你没事吧?”
这些村民上前扶住任沿行,一行人忙前忙后,这才火急火燎地背起任沿行往城里去。
沿着路走了许久,终于在一店铺前停下,门匾上还写着几个惹眼大字—“妙手回春”。
医馆里格外安静。
大夫坐下为任沿行把了会儿脉,说道:“任公子没大碍,只是本有旧疾在下雨天复发,导致身体虚弱,而且不可太过于动怒。”
说罢,大夫拿出颗药丸来给任沿行服下,还不忘叮嘱道:“回去记得每日服药。”
在任沿行休息的这会儿,无止思前想后,对于任沿行打自己,他也不是那么在意,毕竟那打在他身上就像挠痒痒,况且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了结了这麻烦事。
他眼下只在意自己为什么走出不去。
罢了,自己现在也不急着出去。
黑色的窗影在烛光下若隐若现,无止起身来环视了会儿,背起任沿行就往回走,刚才走地太急竟然没有发现,这人身子……这么轻。
他微微侧头想看看任沿行脸色如何了,却好巧不巧地瞥见任沿行腰间有个小锦囊。
他本能地用手掂了掂,里面居然是重重的银子。
瞧见这银子,无止一下子将刚才的事抛之脑后,他正愁自己没钱喝酒呢,这下倒好,白白送了个便宜给自己,真是苦了这任沿行携带钱袋这么久了。
他拿过这锦囊,脚步自如地一转,就往酒楼去了,而后看了看背上睡着的任沿行,坏笑了会儿,不好意思,得委屈你一会儿了。
于是无止背着任沿行进了酒楼,这酒楼热闹人多,却也掩盖不住无止响亮的声音:“给我来个大包间,好酒好菜。”
小二应了声,极不情愿地领着无止去了大包间,期间还把无止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
无止进了包间后,便将任沿行在椅子上放好,随后自己一个人在旁边又喝酒又夹菜,好不快活。
现在自己在这里,倒也不是件坏事,起码有酒肉作伴,不过此事尚有蹊跷……
无止边喝边想,他每次吃饭都是十分入神,以至于别人三言两语的功夫他就可以把菜吃个精光。
所以也全然不知身旁任沿行醒了,直到耳边传来个声音:“你在干什么?”
无止举止优雅地给自己倒着酒,听见这声音也毫不惊慌,摇了摇酒杯后,带笑看向任沿行:“你醒了啊?”
任沿行的确醒了,不过脸色依旧像白纸般苍白,他轻轻睁开眼来皱了皱眉,兴许是这酒味熏醒了他。
“你……”等到他看清无止所作所为时,便伸出手来拿过无止的酒瓶,极力吐出几个字眼,“这酒味难闻。”
不知怎的,无止想起了墨上。
无止以前经常在门派里躲着喝酒,不过那墨上总是会循着味儿找到他,说他酒难闻,不让他喝。
“难闻?”无止收回思绪,也不去抢那手中酒杯,仍然笑道,“你怕是没喝过,要不要尝尝啊?”
自己只觉得这酒香得不行,他竟然还觉得难闻?
话刚说完,无止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这任沿行……不会是墨上吧?自己恰好记不清墨上的模样了,这人又如此熟悉……不应该,墨上,是瞎了的。
况且,这任沿行这么羸弱,绝对不可能是墨上,再说墨上是出了名的讨厌他,怎么可能有空和自己在这里玩过家家。
人家可是只手遮天的仙尊大人,没闲功夫在这里装。
“咳咳……”任沿行的咳嗽声打破了无止的思绪。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把任沿行生病这事给忘了,于是他贴心地摆手招呼店小二:“小二,结账。”
小二走了过来,拿着手上的小算盘随意算了算,正经回道:“公子,一共是三十文钱。”
“三十文钱?什么酒这么贵?”无止本想跟店小二理论一番,但看任沿行脸苍白得不行,只好伸手拿出锦囊,摸出三十文钱来,“给。”
店小二刚想伸手拿钱,却有人先一步拿走了,竟是任沿行,他此刻已经站起来了,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怒意,看着无止硬生生地问道:“这不是我的钱吗?”
“用用怎么了,我会还你的。”无止对着任沿行挑了挑眉,飞快地从他手中拿过钱递给店小二,还来不及任沿行反应,抬腿背起他就往外走,“走了走了。”
兴许是任沿行太累了,也没有过多的插手。
到了楼下,便听见一阵悦耳琴声,原是台上一紫衣姑娘正在弹琴,许多公子哥聚在桌上聊天,说着说着话题就跑偏了:
“听说附近那个修仙店颇有名堂!”
“怎么了,最近修仙的人怎么这般多?”
“哎,还不是因为那无逍遥……”
“可那无逍遥不是死了吗?”
听见他们这么说,无止已经没有开始那般惊异了,他这个人最好的还有一点,就是特别看得开,不会永远沉浸在某处悲伤,也不会永远沉溺在某处欢快。
以至于平时并未有什么烦心事可以牵制他。
“可他,已经死了两年了呀!”
两……两年?
原来自己一睡,竟就睡了那么久。
城中人声将他思绪拉了回来,外面人潮拥挤,华灯初上。
这雾都,挺美。
缓缓出了酒楼,无止突然觉得神清气爽。
真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