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幻境中,一切都是曾经?发生过的,谢瑜却并不知情,而只是做着无?意?义?的重复。
就在奶奶死去的那刻,她如从前经?历过的那般,又?“晕倒”了。
没错,她一直知晓,自己的身体里有另一个?自己,那个?人冷血暴戾睚眦必报,但却拥有着自己所无?法企及的力量。
这些都是谢瑜在醒过来一点点推理拼凑出来的剪影,她从未见过另一个?自己,因为?两?人不会在同一个?时空掌控身体。
那人第一次出现正是这天,她掌控着自己的身体,完成?了自己报复的强烈渴求,在做完一切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此?后,每次出现都是极度失控之后。
但就在幻境中,宫冬菱将谢瑜唤醒,身体中的两?个?灵魂竟第一次就这样对视了。
随着梦境的崩塌,另一个?谢瑜却并没有消失,她们在识海之中,各站一侧,谁也没有动?作。
一阵诡异的沉默,谢瑜问道:“你?是谁?”
“我就是你?。”那人明明长着和谢瑜一样的脸,可整个?人的气质却是冷若冰霜,就只是对峙着,也会被气场所压抑。
她突然动?了,如魅影般闪身过来,五指掐住谢瑜的脖子,将她抵在识海的边缘,嘴角竟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杀掉你?,便能拥有身体了。”
谢瑜被掐着几近窒息,只能伸手扑腾,无?力地抓住对方的手腕,想将她的手拉开。
还?在脑海里消化着这句信息量巨大的话:杀掉是什么意?思……她会夺走我的身体?!
“你?这般懦弱的一魂凭何能拥有躯体?遭逢变故只会在角落独自隐忍,却要我帮你?摆平一切,承受你?逃避的黑暗现实?从我帮你?杀人开始,这身体早该属于我。”
女人将谢瑜无?力扑腾的手厌恶甩开,收紧五指,掐的越发紧。
即使无?数次与险境擦肩而过,谢瑜都没感受过如此?强烈的杀意?,在绝望之际,一种恨意?不甘从心中爆炸开来,不,不能就这样死去……还?没来得及变强,才遇到除了奶奶以外?第一次对我那么好的人……
跟从前的觉醒不一样的是,这种心情夹杂着强烈的恨意?。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总是我?!
从小到大遇到过的丑恶在眼前如走马灯一般划过,她突然笑出声来,除了那个?被“自己”杀死以命偿命的北冶王以外?,还?有谁得到过惩罚?
是不是只有选择堕入地狱,才能获得真正的救赎?
答案是肯定的。
咎由自取也好,自作自受也罢,另一个?谢瑜诞生于她强烈的欲望中,自己也一定会将她亲手毁灭!
在这一瞬间,一股力量从丹田处成?形,流向身体中的各处。
那是谢瑜从未感受过的磅礴灵力,或许这不该被称为?灵力,它不像灵力一般温暖沁人,而是每流淌过一处地方,都会带来灵魂灼烧般的痛楚。
对方似乎还?沉浸在暴怒之中,没有察觉到谢瑜力量的觉醒。
谢瑜无?师自通地将力量引到垂下的右手之上,只见黑雾在手心中逐渐聚成?了一把?纯黑的短刃,谢瑜没有任何迟疑,拼劲将短刃狠狠刺入心脏的位置。
没有任何阻力,锋利刀刃刺入皮肉发出了噗的一声,女人箍在谢瑜脖颈上的手瞬间就松了。
但她绝美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惊乍和绝望,相反,她癫狂笑了起来:“你?终于愿意?下手了吗?”
“终是愿意?接受我了。”
她不顾身上被刺穿的伤口,抱住谢瑜的身体,在耳畔轻声说?道。
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女人身体逐渐变成?透明的魂体,却也在一点点地融入谢瑜的身体之中。
谢瑜一开始还?在拼命挣脱,满脸都是困惑与恐惧,可随着灵魂的融入,她身上属于自己的气息越来越淡。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明了,身为?主魂的自己,因为?报仇的强烈恨意?,将充满恨意?情绪的一魄分?了出来,并将身体交给她,希望她能帮自己报仇雪恨。
在那之后,她就再?未将那一魄收回?来,反而将她当成?了救世主,逃避黑暗的避风港,忍受,一直忍受到了承受不了的那天,再?让救世主来毁灭。
于她而言的两?种状态都是不健全的,主魂只知隐忍逃避,而残魄却沉迷破坏。
谢瑜杀死残魄,是她第一次杀“人”,才是从身心都真正接受了自己黑暗残忍的一面,所以那残魄才能融回?她的身体,回?归完整与真实。
一切落定,识海中只剩谢瑜一人,她像是立于高处,睁开眼,冷冷瞥过万物,裹挟着与生俱来的倨傲。
身体里那个?每日蛊惑怂恿激怒她的那团黑雾也现了形,不同于往日的冷嘲热讽不屑一顾,它匍匐在谢瑜的脚下,虔诚地喊出了那声“主人。”
谢瑜也并未觉得任何奇怪,她眯了眯眼:“今天没空,之后再?继续给我你?的力量。”
“遵命。”
或许宫冬菱根本不会知道,原著中谢瑜即使没被抢璇玑草,也会因为?这幻境和那残魄融合,从此?走上黑化的道路。
而更让宫冬菱没想到的是,谢瑜这场灵魂融合就连系统的检测也骗了过去,只要她不再?陷入失控状态,系统便检测不到她微小情绪的变化。
……
“阿瑜,阿瑜。”一阵声音将谢瑜从失神中唤醒。
“师姐,怎么了?”谢瑜迅速整理好情绪,在宫冬菱面前做出往常那般迟钝乖巧的模样。
宫冬菱将璇玑草递到谢瑜的面前:“你?忘了这璇玑草吗?我说?过,会将它拿到给你?的。”
“可是我不是也说?过,我们谁先拿到就归谁吗?我不需要这璇玑草了,师姐拿去治病便是。”谢瑜没有撒谎,她的确已经?不需要这草,融合以后,她知道了很多东西,灵根能否重塑已经?根本不重要了。
她现在回?想起来,也要笑那主魄的幼稚傻气,真以为?凭自己的一腔热血就能得到什么吗?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
宫冬菱哪知道在自己感化事业蒸蒸日上,前途一片光明的情况下,竟是出现了这样的变故,她全当谢瑜在谦让。
她知道,以谢瑜的固执劲,说?不要就断然不会接受。
“我寒气不是还?能靠丹药压制吗,不如等我先炼出丹药再?看看情况,这璇玑草就先放在我这里,说?不定你?到时候又?需要了呢?”
虽然谢瑜没有告诉她自己会用那璇玑草重塑灵根,但她看过原著,自然知道除了这一味药,还?有许多天材地宝需要慢慢收集,自己这话就是在给她暗示:你?将其他?东西收全了,再?来拿璇玑草也不迟。
也不知道她的榆木脑袋能不能悟到自己这一层意?思……宫冬菱叹口气,又?为?自己的傻“女鹅”担忧起来。
这若虚幻境没有白天黑夜之分?,根本看不见时间流逝的痕迹,就连宫冬菱也不知她们在这里呆了多久,不过看样子也不会超过历练时限的。
也就是说?虽然已经?找到了璇玑草,但仍是能在这幻境之中多呆一段时间来寻觅其他?的资源,不管是自己留着,还?是将其出售,都是一笔收获。
寻宝鼠还?在她们手上,可以在还?回?去前再?借着用用,宫冬菱想着,看了看早已在她肩头趴着睡着的寻宝鼠。
不过目前倒用不着寻宝鼠,毕竟在她们眼前,就有一大片。
璇玑草生长的这块地方,除了万星捧月中孕育的璇玑草以外?,旁边更是有许多借着璇玑草散发的灵气茁壮生长的其他?草药,数量之多品种之全,让身为?炼丹师的宫冬菱惊叹不已。
这里简直就是炼丹师的天堂,如果可以的话,她在这里架个?炼丹炉,能不眠不休炼它个?一年半载。
宫冬菱只大致扫了一眼,就看到许多熟悉的草药,都是她随意?翻阅那本炼丹书时留有印象的。
谢瑜随着宫冬菱的目光看去,也明白了她想干什么,于是她走在宫冬菱前面:“师姐,还?是我来吧,这里有的草药是有毒的,你?不一定认识。”
在这方面,谢瑜是行家,她虽并没有炼丹的天赋,但她看过的书实在多,又?过目不忘,让宫冬菱羡慕的很。
两?人没有将此?处的草药搬空,每种都留下几株幼苗,让其继续繁衍。
但即使是这样,也迅速堆满了半个?储物戒的空间,宫冬菱打算回?去整理登记后,只留自己需要用来炼丹的草药,其余全都给谢瑜,看看她是自己留着用,还?是去集市卖掉。
在谢瑜用玄菱帮她收割草药时,宫冬菱总觉得她的剑法似乎更凌冽了些,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跟她从前见过的不太一样。
留影石传来的消息却一下打断了她的思绪,是仇子荐那边的消息。
“师姐,这裘言被挂在墙上已经?三天三夜了,要将他?放下来吗?”
他?的语气小心翼翼,因为?在这几日里,他?一直尝试联系宫冬菱,都没有回?音,怕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便格外?夹着尾巴。
他?们俩在迷宫中守了裘言几天,也不敢走开,只能死等宫冬菱这边的消息,心情也是越发的急躁,私下里已经?不知埋怨了多少句了。
宫冬菱听着这台词怎么这么熟,习惯性接了句:“裘言认错了吗?”
“认什么错?他?好像失去了对生的渴望。”仇子荐跑去戳了戳死气沉沉的裘言,得出这个?结论。
“你?们把?他?放下来吧,注意?保护自己,半死不活可以,别让他?真死了,也别被人家打死了,等我来迷宫。”
宫冬菱已经?拿到了璇玑草,显然已经?没什么困住裘言的必要了,出于善意?,她还?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大师兄,我们奉命来放你?下来了。”仇子荐堆起一脸假笑,看着不成?人形的裘言。
裘言被挂在了墙上三天之久,即使是修士之躯也抵不住这么折腾,他?没有力气,也懒得理那两?人,听到此?话头也不抬一下,蔫蔫的如丧家之犬一般。
三天时间已经?让仇子荐和齐拓忘记裘言是如何被挂上墙的了,在他?们提剑砍向树枝的一瞬间,身体也被卷上了墙,跟裘言一样,三个?人整整齐齐,一字排开。
裘言瞥了他?们一眼,喉间滚出一声嘲笑:“呵呵。”
这回?轮到了仇子荐两?人无?言哽噎。
等宫冬菱和谢瑜到了迷宫处,远远地就看见整整齐齐树墙间,三个?人形“旗帜”被高高挂起,格外?瞩目。
谢瑜在面对他?们三人时,情绪略有失控,残魄归来后,她心中的阴暗面疯狂滋长,再?也无?法轻松地面对曾经?的仇人,毕竟睚眦必报才是她的本性。
特别是,曾经?对峙过,却没能下手的裘言。
不行……宫冬菱还?在一旁,若是自己的手段太明显,会被师姐所怀疑的,想到这个?的一瞬间,她清醒了点,抿了抿嘴。
在师姐面前,谢瑜本能的不想暴露自己的暗面,毕竟她和师姐是两?个?世界的人,从她接受这残魄开始,就更不可能了。
“师姐,你?们不要攻击这些枝叶藤蔓,不然也会被卷进来的……”仇子荐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谢瑜一声嘲讽的轻笑。
“不砍藤蔓砍你?们的手脚吗?”
她不耐地看向三人,只用玄菱挑起一片落叶,用剑引着叶片向几人急速飞去,剑没出手,但叶片却能完美复制剑法,带着冷冽的剑气,擦过他?们手腕的动?脉,就此?割断了缠绕手脚的藤蔓。
因为?武器是叶片,树墙并没有将此?判定为?攻击,即使它被砍掉了许多藤蔓,只是茫然地甩了甩枝叶,将露出的空隙又?填满了。
或许只是为?了泄愤,谢瑜还?是挑起了几人手腕上的一层皮肉,露出了整齐的切面。
若是师姐不在旁边,挑起来的可不是这么点了,谢瑜沉沉看向捂着手腕哀嚎的几人。
毫无?生气的裘言被谢瑜所伤,却像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猛地一抬头,对上谢瑜的眼神,他?,仿佛看到画像活过来了?对解除封印的狂热追求让裘言在一瞬间又?兴奋了起来,他?迫不及待再?去好好研究谢瑜一番了!
宫冬菱看见了三人手上的伤口,很难不怀疑谢瑜是故意?的,她刚想说?什么,却在下一秒,就看见谢瑜也捂着手心一皱眉。
“怎么了?”她奔过去,查看谢瑜的手心,只见似乎是收回?叶片时误伤的手心,拉出了一条血痕。
“我好像还?没掌握剑操纵它物的术法,自己受伤了还?没什么,主要是他?们的伤口……”谢瑜一脸愧疚,一双眼睛像是受惊的小鹿般委屈,带着点小心翼翼。
宫冬菱自觉错怪了谢瑜,心里愧疚,语气也越发的软下来,宽慰她道:“那几人纯粹是咎由自取罢了,受点苦也好长长教训,这连累你?才是不应该,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