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滟的手机响了，她对曹大海说：“曹总，我接个电话。”她又对秋池和方芳说：“你俩好好陪曹总。”
曹大海等唐滟一走，就把手搭在秋池的肩上，“秋池小姐的酒量不错。”
秋池笑着说：“在曹总面前，我只能算是个小学生。”
“哪里。”曹大海也笑了，“你起码算得上是个高中生，高中生。”他的手慢慢地移过去，“秋池小姐的美人脖上，戴上根金项链，一个更漂亮。”
秋池感到粗糙的手指在她的皮肤上磨蹭，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忍了好久，她终于握住的曹大海的手，装作无意地，把它拿下来，另一只手举起酒杯，堆上笑容，“曹总，为我们的合作愉快干杯。”
曹大海握了握被拿下的手，拿起酒杯，想了想说：“干可以，怎么个干法。”
“当然，曹总你一杯，我二杯。”秋池说：“但你公司的定单，也给我来个好事逢双。”
“好。”曹总来劲了，“秋池小姐爽快，我曹大海更爽快，这半年的定订都归你了。”
“谢谢曹总。”秋池的心里没有一丝快乐的感觉。
两杯下去，她整个人在燃烧，而头顶上的水晶灯像个火球一样的压下来。
她是一只在火炉里炙烤的小动物。
“秋池，你没事吧？”方芳问她。
“没事。”她手搭在曹大海的肩上，“有曹总在，我能有什么事？”
曹大海的大手在她的手上揉搓着，“秋池小姐说得对。”
秋池胃里在经历火灾，她只得说：“曹总，我回个电话，马上回来。”
从餐桌走到门口，秋池的脚，仿佛踩在云朵里，她踉跄的步子，引来了曹大海响亮的笑声，“秋池小姐，你别躲在厕所里不出来了啊。”
秋池踉踉跄跄走出包厢。
林秋池从牡丹厅的包厢里一出来，娄仲信就看到了她，一身洁白的长裙，头发高高的挽在头顶，银色的水晶鞋，还是旧时的打扮。
她脸上红灿灿的，步履有点凌乱，看来喝得不少，她与谁在喝洒？
娄仲信去吧台，服务员他认识，三方二语之后，她就跟仲信说了实话，是亿利化工公司唐滟订的包厢，她们公司今天宴请金海纺织的曹大海。
曹大海他认识，一直买他们娄氏的化工产品，这两个月订单少了，原来是被唐滟这女人用酒色抢走了。
难道林秋池她去了亿利？这个千金小姐为了这五六仟的工资，去朝九晚五的坐班？看她今天的样子，一定是被曹大海这个酒鬼灌得不轻。
娄仲信守在不远处，等她出来。
林秋池一走出卫生间，娄仲信就笑盈盈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直接问她，“你去了亿利公司？”
秋池点点头。
他朝她移过来一点，挡在她的面前，“曹大海外号二斤半，喝五粮液可以喝二斤半，他曾经把亿利的两个业务员灌得胃出血送医院急诊室，你……”
秋池说：“谢谢娄公子关心，但我林秋池也是一个酒鬼，今天遇到曹大海，刚好棋逢对手，可以喝个畅快。”
娄仲信的脸色暗下来。
“你说吧，娄弈函有什么吩咐。”
“他希望你搬回芦园。”
是的，那只金鸟笼不但可以遮风挡雨，而且里面丰衣足食，刚才曹大海的手在她脖子上磨蹭的时候，她真想一走了之。
“曹大海与娄家有什么不同？”她问他。
娄仲信猛然抬起头，看她的眼神有点讶异。
接着，他俩都沉默起来。
酒店里的宾客在他俩面前来来往往，欢声不断，刚才秋池在包厢里也笑容可掬。
为着生活的人们都把笑脸写在脸上，忧愁刻在心上。
娄仲信打破尴尬，“谁都知道亿利的唐滟心狠手辣，根本不把她的手下当人看待，你喝酒时要悠着点，赚的钱是老板的，卖的命可是自己的。”
娄仲信说的话很实在，也很真诚，女人们都喜欢他，秋池相信是有原因的。
“芦园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他说：“无论你常住还是偶尔去，都可以。”
“谢谢你，娄仲信。”
娄弈函在异国他乡的象牙塔里过着枯燥泛味的苦行僧似的生活。
从书本中抬起头来时，眼前会有秋池苍白的脸，还有下弦月般的眼睛，他想再吻吻它们。
娄弈函爱林秋池的焰火，隔着万里重洋，她一定还能看得到，因为他们曾经有过肉体和心灵的至爱。
娄弈函听他四哥说，林秋池去了亿利公司做销售。
想着她单薄的身影在酒池肉林里浸淫，他对她又痛又恨。
他想到两年后的她，肯定会变成一朵艳俗的塑料花，她再也不是那个有着风一样轻盈身体的林秋池了，他的心如刀割。
林秋池给娄弈函打电话，她说，你的四哥大概告诉你了吧，我去利亿公司当销售员了。
他说：“祝你前程似锦。”
秋池的心在滴血。
为什么？为什么他俩总不能好好说话？
一开口总像两头斗牛一样，非要用尖锐的角，去把对方剌得浑身血淋淋的。
她恨他，但这恨总是不长久，想起他海水一样的眼神，她的心就又柔软起来。
夜深人静的时候，酒精把全身烧得发烫的时候，小雨菲菲的时候，林秋池都会想娄弈函，想他青涩的吻，想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想他吃小汤包时的孩子气，想他做数学题时专注的神情。
秋池的心一丝丝地被他剥完了，她的身体还在红尘里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