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饿,你吃吧。”
沈清然连忙一矮身钻到屋里,鉴于薛匪风现在是个行动不便的残疾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进来。
薛匪风从来不知道沈清然的耐心这样好,一副不吃他就不罢休的样子,他叹了口气,还不如之前一见面就向他要钱的姿态。至少一天顶多见一次。
“谢谢。”薛匪风艰难地在凳子上坐下来,碗筷立刻递到手边。
沈清然满脸慈爱地看着薛匪风吃饭。见他要执筷子,嘴角笑容一勾,还没笑开,对方突然又放下了筷子。
嗯?
怎么站起来了?他要去哪里?
眼见薛匪风在一个壁柜前停定,沈清然心里一慌,那个柜子里本来装了一些咸菜腌肉,原主嫌弃咸菜难吃扔了,腌肉被狐朋狗友拿走了。
不!
革命尚未成功,怎么能让薛匪风知道他把这东西也搞没了?
沈清然泥鳅一样,飞速钻到壁柜面前,挡住薛匪风的手,微笑着摇了摇头。
腌制品吃多了致癌!信我!
沈清然心里呐喊,一边拉过薛匪风的手掌,告诉他“前些天下雨发霉,我扔了。”
他小心瞧着薛匪风的眉眼,却见他眼里闪过一抹了然。
说了拙劣的谎话,沈清然脸颊爆红。他不自在地抓了抓头发,胳膊不小心把柜门支开,掉下来了两个庚帖——当初成婚时用的,但两人都不在意,也不走流程,干脆乱塞。
他拾起一看,虽然他认菜能力不行,但基本文学素养有的。
李丰己亥年,沈清然戊戌年,也就是说李丰今年二十二,沈清然二十三。
但他上辈子已经二十七了,沈清然眼神微动。眼前这个人,不仅十七参军保家卫国,瘸了两条腿回来,还是个弟弟!
我上高中他上小学的那种弟弟!
弟弟真可怜,打仗残了回家还被老婆欺负,呜。我要好好照顾他。
薛匪风不知道沈清然怎么眼神突然不对,有点……慈祥,他抖开这个荒谬恶寒的想法,猜测沈清然是不是怀疑他。
二十二是李丰的年纪,薛匪风二十六,有装嫩的嫌疑。
两人对视半响,思路南辕北辙。
薛匪风和沈清然胸膛几乎贴在一起,沈清然突然反应过来,像只被老鹰死亡凝视的小鸡仔一样死死往后压在壁柜上。
薛匪风会不会察觉到他没胸!
沈清然微微张嘴,陷入微妙的惊慌中。
薛匪风向来不近女色,一时也想不到别的地方。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天生战将的思维和作风限制了他的方向,潜意识觉得探究下去有辱斯文,便悬崖勒马,转身走开。
……
沈清然跟在他后头回房,看着薛匪风斯文地舀起一匙白粥,满脸慈爱,弟弟要多吃饭才能养好伤,哥哥没本事只能给你做白粥。
沈清然戏精附身,肚子突然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这一声在没有鸡鸭追逐、邻里喧闹的环境里格外突兀。
肚子它有自己的想法!
沈少爷惊呆了,原来肚子饿的时候真的会叫!
如果说昨天是原主大鱼大肉的解腻阶段,今天是实打实地饿了。
薛匪风表情有些古怪:“你没吃?”
沈清然讪讪点头,做了个“您先吃”的手势。
薛匪风想到什么,拄着双拐来到小厨房。灶边柴火稀少,露出光秃的黄泥,陶制的米缸掀开着,里面干干净净。
薛匪风的目光从米缸移到沈清然肚子……把鸡吃光了他信,毕竟沈清然嘴挑,可能只吃鸡腿鸡胸。
这米……得是饭桶才能吃完吧?
沈饭桶无地自容,甚至有点想辩解其实是很多人一起吃的。
然而,古代人眼里哪有纯粹的一女多男吃吃喝喝,丈夫外出多日,沈清然招了那么多人日夜喧闹,傻子都不信他们没干过什么。
看在沈清然把最后半碗饭留给他的份上,薛匪风自腰带里掏出一粒碎银,“罢了,你去张婶家换一些米面和鸡蛋吧。”
沈清然没接,圆溜溜的眼珠子一晃还沁出了两滴泪,像是把家产挥霍光的败家媳妇流下忏悔的泪水。
他想象了薛匪风回来一千一万种大发雷霆的情景,通通没有。生活条件从天堂落入地狱,人生地不熟地挨了两天饿,薛匪风这句不算关心的话,却让沈清然从心底产生了一种“我不是一个人”的安心感。
呜呜呜薛匪风真是太好了,没有写休书还给他饭吃……所以张婶到底是谁啊能不能说清楚点他饿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