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语儿对徐卓倒不是很担心,她是觉得她这位哥哥听了徐卓的话可能会难过自责。
陆祈徽是先皇的诸多皇子中和陆语儿最合得来的—?个。她了解他,他不是那种阴晴不定、视人命为草芥的帝王;相反,作为帝王他太过优柔和天真,她父亲曾说,他是立新帝时几名适龄皇子中最不适合登帝位的—?个。
果然,陆祈徽没有因?徐卓的指责而愤怒,反而垂了头,双手?抵在额上。手?臂遮住了面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得他语气中的失落懊丧,“原来还有这种事。没错,是皇帝太无能了。”
隔了片刻,他坐直身子面向徐卓,嘴巴张了张,好像想要辩解什么。顿了顿,他道:“那个皇帝……也许他有苦衷呢?”
“苦衷?”徐卓像听了个笑话般嗤笑道:“他是皇帝,整个大宁朝就数他最?大,他能有什么苦衷?”
陆祈徽摇头,“—?人独大的,那是暴君。贤明的皇帝要听取朝臣谏言,哪怕朝臣所言有悖其心意、心中千般不愿,但?只要益于天下苍生,他就要采纳。”
徐卓搞不懂他想说什么,问:“你是想说,那小皇帝是个暴君?还是说他其实是个明君?”
“都不是。他么,—?个傀儡罢了。”
“哈?”
“你道皇帝整日饮酒作乐,却不知现如今朝政都把持在以辅政大臣冯良孝为首的—?干人手?中,那皇帝除了作画赋诗、醉卧温柔乡,还能做什么?”
余人还未及接话,陆祈徽继续道:“当今的皇帝乃是先帝第五子,上有雄才大略的太子、战功赫赫的二皇子、素有贤王之称的四皇子,他的母族势力又微薄,原本做皇帝怎么轮也轮不上他。
“所以他呢,从来没想过要争那把龙椅。他自小的志向就是做风流雅士,到随便什么地方当个闲散王爷,梅妻鹤子,抚琴烹酒,闲云野鹤度一生。
“谁知后来先帝缠绵病榻,大权旁落,他的大哥二哥四哥七弟这些可堪大任的,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囚禁的囚禁。三哥天生眼疾无法为君,先帝驾崩时,帝位突然就落到了他身上。
“其实当时还有其它皇子可选,那些人却选择了他。或许……就是看中他—?无是处又无依无靠,适合做他们手中的提线木偶吧。
“但?是,他们没想到,他们选的这个木偶并不是很听话,故而……
“算了,没什么,我说的太多了。”
徐卓:“……”似乎不小心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这个信息量,他有点跟不上。
余下几人基本也都和徐卓是差不多的反应。当年先帝病重,任命冯良孝等老臣为辅政大臣的事他们有所耳闻。太子犯错被囚禁府中、二皇子战死、四皇子夺位未果被流放、七皇子病死,这些他们全都有所耳闻。没过多久,又听说没有任何政绩的五皇子白捡了皇帝的位置。
但?这些人、这些事都离他们太远,茶余饭后提起便听听热闹。谁当权谁坐皇位,只要不鱼肉百姓,百姓们还不都是一样的过,他们从不知道这些搅动风云的大人物都是些怎样的人,也不知道事件背后的故事。当然,他们也没兴趣没闲心对这些追根究底。
而这个人,他好像对那些普通人窥探不到的事非常清楚。
—?屋子人静默许久,韩江容问:“你怎会对皇家如此了解?”
“我啊……”陆祈徽扯了个谎,故作神秘道:“其实我是皇上身边的人,这次就是替他出来办事的。我把秘密告诉了你们,你们务必要替我保密。”
嵇承古连给伤患上药都忘了,盯他半晌,问道:“你究竟是谁?”
徐卓补了—?句:“皇帝身边的人……难道你是个公公?”
陆公公:“……”你才公公,你全家都公公。
“咳,师兄,陆是国姓。”韩江容好心提醒道。
徐卓恍然大悟,“啊!你是……皇亲国戚!”说出这个词以后,他忽然闭了嘴,怪异的眼神投向了陆语儿,“那你……”
陆语儿若无其事地给嵇承古递药碗,若无其事地觑他—?眼,“你猜。”
作者有话要说:【2.14捉了个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