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府叨扰半月有余,期间徐家专门为徐卓办了一次迎接的宴会。由于徐卓一行?人过些天还要?继续赶路,宴会办得稍显仓促,徐家只发帖子邀了些住得近的亲朋故交过来。
虽则都是些邻近的亲友,这百年世家的亲友却也不是寻常之人,宾客中随便点一个,必定是各界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宴上还?又一次见到了刘进斗家的那个败家子刘杭。是时燕晴煦几人正坐在宴客厅中不太显眼的位置自顾自吃东西谈天,远远看见刘杭走到主桌处,拉着张苦瓜脸极不情愿地向坐在徐遥山身边的徐卓敬酒。
陆语儿瞥一眼主桌,翻了个大白眼,不屑地:“那个刘杭,当?初对我们那么横,如今倒好意思觍着脸凑上来。肯定是因为徐二傻变成正牌的徐家公子,他爹娘才逼他去给二傻敬酒赔不是的。”
齐茂远从陆语儿的话里捕捉到一个奇怪的重点,“他爹娘?这么说,刘进斗也来了?上次去刘府没能见到,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他四处张望,但他从未见过刘进斗,也不知哪一位才是。
“等下你看刘杭往哪去,哪个就是他爹了。”陆语儿道:“我总觉得,能养出这么一个儿子,那位金刀老?爷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
对此,齐茂远非常不赞同,“金刀刘进斗是我一直以来最为敬佩的人,我相信他的品行?。他或许是由于忙于别的事务,无暇管教子女才导致刘杭这样的。”
齐茂远最敬佩的人竟是他?燕晴煦有些意外。但细想来,刘进斗家祖辈经商,齐茂远家也是一样,相同的家世背景让他产生共鸣并将他视为表率,这也说得通。
说话间,他们先前?见过的刘进斗的夫人回到了宴客厅,走到一名相貌平平身材中等的中年男子身边的空位坐下,自然亲昵地与之交谈。齐茂远口中念着:“那位应该就是刘进斗吧?”说着拿起酒杯就往那处去了。
他走后,这一席只剩下了燕晴煦、陆语儿、韩江容和嵇承古四个。嵇承古问同席余下的三人:“这厅中的都是你们武林中很有地位的人吧?机会难得,你们不去和那些人结识一下?”
韩江容摇头,“不了,这里又没有我最敬佩的人。其它人么,来日我若有了足够的能力,自然有的是机会结识他们,现在故意攀附反而容易令人看轻。”
“你小小年纪倒是明白得很。”
韩江容对嵇承古话中的某个词十分不满,“我年纪哪里小了?过两个月我便要十七了。”
还?没到十七,哪里不小了?嵇承古想是这样想的,说的却是:“是是是,我朝男子十七女子十五可婚配,都能成家了,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了,哪里小?不小不小。”
怎么这语气听着如同哄小孩一般敷衍?韩江容气闷,他真的不小了啊……可这话他怎么回都像在无理取闹,索性不再在年龄这件事上纠缠,他拿起杯子灌了一口茶水。
一杯喝尽,韩江容的左手伸向茶壶准备再倒一杯。忽地犹豫停顿,他的手在空中转了个方向,向另一边移过去,拿起了酒壶。
成年男人应该喝酒。嗯对,喝酒。
噫,又苦又辣依旧难喝……
***
宴会过后,几人又留了几日,韩江容的伤已经愈合,燕晴煦右臂伤势亦无大碍,几人便商量着离开,继续往他们的目的地贡阳行进。
从怀雁向贡阳的途中有山脉阻隔,目前他们有三种选择:
一是翻山,但山路难行,路上食物补给不易获得,速度也不见得能快多少。这种走法全然属于给自己找罪受,刚提出便被全员否决了。
另外两种则是绕行?。一是往回走,返回到原定的路线上去;二是不走回头路继续向前?,出继州后穿渭州以绕过几座主峰。前?者的路程会?比后者略微短一些,但其实二者间总共也差不出几天。
“你们想怎么走?”齐茂远向另外几人征询意见。
徐卓和韩江容道自己怎么都行。陆语儿表示:“渭州啊……我走过两次,那边的盐水鸭很好吃。”
众:“……”谁问你这个了……
“燕姑娘觉得呢?”齐茂远问。
“更快更易走的那条。”也就是返回走原计划路线。
“嵇兄?”
“我……”嵇承古似有话难以开口,犹疑思忖片刻,他道:“如若可以的话,可否从渭州走?在下的老?家在渭州,自进京以来便很少回去过,我想回乡看看,过些天是我娘……养母的忌日,我想去给她上柱香。”
各人都将自己的意见表明了,最后拿主意的还?是队伍未言明的领头人齐茂远。他斟酌了一下,道:“我本想走回原路会更为稳妥,不过嵇兄这边……不然我们就走渭州吧,反正已经耽误了这许多日子,不差这几天了,你们看呢?”
他又询问了唯一表示想走另一条路的燕晴煦的意见,燕晴煦心想,从渭州走也好顺便探探嵇承古的虚实,于是说她也没意见。几人就此定下两日以后启程。
两日后,怀雁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雪不大,雪花轻轻柔柔地飘下来,落地即化,在石板路上铺出一层湿漉漉的斑驳微光。
在徐府大门外,几人牵马向主人家辞行?。年过古稀的徐老?太爷和太夫人相互搀扶着,亲自出来送了他们流落在外近二十年的小外孙,拉着徐卓久久不肯松手。直到徐卓许诺自己办完事就回来看他们,二老?才不情不愿地放他离开。
离开徐府半里地,车夫李伯对徐卓道:“小伙子,你外公外婆对你真不错。小老儿我听了那么多有关百年徐家的传说,还?以为徐老?太爷有三头六臂,却没想到他本人竟同普通的老?人没什么两样,慈眉善目的。”
“也许是人老?了更看重亲情,对我也就更和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