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做不做家务是一回事,尊不尊贵是另外一回事。
为了不让小姐染上寻常大小姐的骄纵毛病,夫人和老爷按照寻常人家的水平给宓茶生活费,一个月一千。
但这绝不代表他们只给得起一千。
不给钱,那不过是教育孩子的手段,她们的小姐是真真正正的玉叶金枝,那位沈小姐的起点太低,这辈子都不可能与之匹敌。
这不是物质上的差距,而是整整两千年的底蕴之差。
如那个姓柳的小姑娘,家里虽然殷实,但并非追赶不及,一个平民百姓,只要头脑灵活、勤奋肯干,是有机会在二十年甚至十年内追赶上的。
但百里家太过不同了,仅靠一人之力,一辈子的累积远远不够,需要数代人的不断努力。
林姨摇了摇头,但愿这个沈芙嘉能就此认清形势,不要死缠烂打,免得到了大长老面前吃尽苦头。
夫人到底是心疼小姐,顾忌着小姐心情的,大长老可就不会那么和善了。
若是被他知道小姐和一个冰系剑士在了一起,沈芙嘉不死也要被废去一身的能力。
……
是夜。
沈芙嘉仰头,抵在了浴池的池壁。
柳凌荫和严煦睡去了客房,她和宓茶一间屋子,这里是宓茶的浴室。
圆形的浴缸嵌在突起的黑白大理石之内,直径两米,横竖任何方向都足以容纳下一个成年人,水龙头的侧边设有浴座,方便调解水温,淋浴被安装在高处,控制器和水龙头设在一块儿。
浴室的墙壁是斑驳的棕金色磨光石材,四周没有太多的瓶瓶罐罐,这是宓茶的独属浴室,她本身并不喜欢用这些东西。
沈芙嘉靠着池沿,她望着头顶天花板上的淋浴,刚才闲着无聊,她将淋浴的蓬头拍了一下,去网上一搜,一只要四十万起步。
这个家里每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动辄便是六.七位数,中午吃饭的时候,女仆为她们开了一瓶红酒,介绍道,“老爷明晚回来,这是他上个月就派人送来的冰酒,为了庆祝小姐的成人礼。老爷说,小姐成年了,到了可以喝一点儿酒的年纪了。”
“冰酒?”严煦问,“什么是冰酒?”
“冰酒是在自然条件下,葡萄结冰时压榨出来的葡萄酒,所以也叫冰葡萄酒。”
金黄色的液体流淌进剔透的高脚杯中,和普通的葡萄酒色泽截然不同,宛如流动着的黄金一般,在水晶吊灯下流淌着华美的色泽。
在参观二楼的时候,沈芙嘉看见了宓茶房间的柜子里有一把小提琴。
宓茶不止会钢琴,她的房间里还有小提琴和一支玉笛。
二楼的转角之处,立着一些宓茶小学的获奖照片,虽然都是三等奖,但她确确实实是能够熟练演奏的。
不止有音乐比赛的获奖,沈芙嘉还看见了“插花比赛”、“茶道比赛”、“棋类比赛”这样的字眼。
没有一等奖或是特等奖这样的高名次,获奖的次数也不算多,但贵族小姐们会的东西,宓茶一样都没有落下。
在翻看相册的时候,沈芙嘉看见了第一次去马场骑小马的宓茶,她于是知道了,宓茶有一匹自己的小母马;
她看见了站在一片玫瑰花海前拍照的宓茶,她于是又知道了,这座夏国的玫瑰庄园,是宓茶十周岁时她外婆送给她的礼物。
她还看见了孙琦和宓茶小学毕业时的照片,刚一提问,旁边的女仆就麻利地答道,“这位是小姐的伴读,是老太太从家族里挑选出来专门陪小姐读书的,现在从首都跟着小姐来了H市。”
沈芙嘉回望女仆,女仆冲她一笑,那笑容清浅,传达着不必明言的讯息。
几人玩到一半,有女仆叩了叩门,对她说,“小姐,设计师来了,要为您量明年春季的衣服。”
她们跟着去看了宓茶的衣帽间——她有一个独立的衣帽间,比沈芙嘉家里的客厅大一些,林立着各式各样的鞋服、首饰和包包。
沈芙嘉想起来了,那一次她们去ME,她对着满柜的首饰望而却步,宓茶却十分自在,像是回到了自己家里一样熟门熟路,不停地推着她试戴。
三名设计师见到她后,熟稔地开始量身、询问,像是练习过上百次一样熟练。
胸部过大的女生穿衣服很容易显胖,但是宓茶的每一件常服都那么合身,将所有弱点隐藏、又完美地将她最好的一面展露出来,连慕一颜和柳凌荫都常常夸赞。
茶茶……
沈芙嘉无声地呢喃。
她们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一辆两百万的车她可以努力,她相信自己做得到。
但在看完了宓茶的全部生活之后,来时下定的决心有了松动的迹象。
她真的能够和宓茶在一起么……
浴室的门被人推开,沈芙嘉倏地抬眸,当看见来人是宓茶时,她才缓缓放松下来。
“怎么了茶茶?”她问。
“嗯……”宓茶红着脸,她朝着沈芙嘉的方向小步挪去,指尖按在了领口,出口的声音软软糯糯,像是没有断奶的小猫一样对着猫妈妈撒娇,她道,“嘉嘉,我想和你一起洗。”
沈芙嘉眼睫颤了颤,挂在睫毛上的两颗细碎水珠由此落入池中,荡起了细微的涟漪。
两人在学校里便经常一块儿洗澡,见沈芙嘉没有反对,宓茶眼睛一亮,走上了前去。
她脱掉了身上的衣服,侧身又从梳洗台上拿了一小罐香氛,滴了两滴融入水中。
在热水的催动下,很快,浴室里散发起了一股淡淡的花香。
“这是什么?”沈芙嘉问。
“和宝宝金水差不多,香香的,还可以护肤,你昨天不是跟我说,皮肤有点干燥吗。”宓茶步入了池中,坐在了沈芙嘉旁的浴座上。
她双腿缩在一起,掬了一点水浇在锁骨处,慢慢地把上身打湿,像是颗奶球在主动把自己融化,融进这汪有着沈芙嘉的浴池中。
七级之后,宓茶的身体愈加白皙细腻,沈芙嘉抬手,碰了碰宓茶的脸颊。
“嗯?”宓茶立即扭头,专注地看向了她。
“没事。”沈芙嘉笑了笑,“只是忽然想碰碰你。”
她话音刚落,池水便被搅动起了声响,宓茶侧着身,双手勾住了沈芙嘉的腰,枕着她的肩窝,把自己送到了她的怀里。
“嘉嘉,我今天没有出汗,身上不脏,泡一泡就好了。”
沈芙嘉一愣,反应过来后轻笑出声,“我没有嫌你脏。”
要被嫌弃的,应该是她。
宓茶依偎在她的怀中,从水下贴着沈芙嘉的身体,眷恋地用头顶来回摩擦着她的下颚。
“嘉嘉今天开心吗。”她问。
沈芙嘉没有马上回答,热雾袅袅馥郁,她搂着宓茶的肩膀,沉默了片刻,反问道,“茶茶今天开心吗。”
宓茶抬眸,直勾勾地望向了沈芙嘉,“嘉嘉开心,我就开心。”
刚刚成年的少女抬手,从水下牵起了沈芙嘉的另一只手。
她低下了头,看着两人的十指于水下交握,最后合二为一。
“嘉嘉,不要离开我。”她贴着沈芙嘉的侧脸,半瞌着眼睑,唇角带着两分淡淡的甜蜜的浅笑,“我喜欢你,我会保护你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买给你。”
十八岁之前,宓茶的父母不允许宓茶动用太多的钱,只按照普通的小康家庭给她每个月发生活费。
十八岁之后,宓茶的银行卡纷纷回到了她的手中,里面有她从小到大收到的生日、过年红包。
宓家和百里家的人脉极广,哪怕宓茶不举办什么宴会,两家的亲朋好友、客户合作人也会给这家的小女儿包上一点心意。
这十八年积累下来,宓茶的个人小金库里的钱,绝不在少数。
在她暗恋沈芙嘉、为了沈芙嘉辗转反侧之时,便下定了决心——
她会对嘉嘉很好很好,嘉嘉想要什么,她都会给她买。
“我知道你喜欢漂亮的首饰和衣服,下周你拿到奖学金了,我们就一起去逛街好不好?”宓茶侧过下巴,吻上了沈芙嘉的唇角。
少女的吻像是小猫的舔.舐,细细碎碎地落在了沈芙嘉的唇畔,满载着爱恋的情愫。
十八岁的年纪,宓茶和所有女孩一样,愿意为了纯纯的爱情奉献出自己的一切,只为博取爱人的一笑便心满意足。
那柔软的唇一点一点地朝着中央挪去。
她想要和她的嘉嘉接吻。
“茶茶。”可沈芙嘉避开了。
她别过脸,躲开了宓茶的亲昵。
宓茶一愣,她睁着黑溜溜的圆眸,茫然地望着沈芙嘉。
沈芙嘉张了张嘴,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只是回过头来,无奈一笑,“我其实是想说,你明天有没有空?”
“嗯?”
沈芙嘉弯眸,她抚着宓茶的脸颊,将她的身心全部纳入了自己的眼中。
“反正明天要送柳凌荫她们回去,你要是有空的话,我们一块儿走,我在市区发现了一家很不错的店,想提前和你去试试。”
“好呀。”方才的一丝尴尬立即被宓茶抛之脑后,她扑进沈芙嘉的怀里,勾着她的肩膀,小脚噗嗤噗嗤地踩了几下水,“期末好忙好累,我们好久都没有一起出去玩了。”
“是啊……”沈芙嘉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将女孩搂紧在怀中,她望着对面的墙壁,双眼放空,缓缓呢喃着重复,“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出去玩了……”
……
夜半,沈芙嘉躺在了宓茶的床上。
这床柔软舒适,樱色为底,床垫、枕头都没有一丝睡久了凹陷下来的痕迹,显然是经常更换内芯。
沈芙嘉睁眸,这本该是她向往的生活。
和宓茶在一起,这样的荣华富贵唾手可得,而且她相信,只要她开口,源源不断的资源都会从宓茶的口袋中流向自己。
宓茶是愿意的。
她连在睡梦中都抱着自己的腰,依赖地贴在她身侧,舍不得和她分开。
她爱沈芙嘉,就像沈芙嘉爱她一般。
沈芙嘉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她想睡了。
刚刚闭眸,一道熟悉的声线忽然入耳——
“来书房找我。”
沈芙嘉猛然一惊,从床上坐了起来,她警惕地睁眸四顾。
黑暗的房中没有其他人,那这声音到底是如何传进来的?
宓茶被她的动作吵醒了,困倦地揉眼,“唔……嘉嘉,怎么了?”
“没事。”沈芙嘉反身,按住了准备起来的宓茶,轻声道,“我去上个厕所。”
“哦……”宓茶于是又躺下了,她抓了抓沈芙嘉的手指,闭上眼迷迷糊糊地回应,“那你快点回来……”
“嗯,好。”沈芙嘉看着她入睡,直到宓茶彻底睡熟之后,她才下床,朝着门外走去。
那声音不是她的错觉。
如她所料,书房之内,百里夫人恭候多时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是和118章加更的调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