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还不会划水,但水系的本能让严煦的身体在水中舒适自如,如今她已经可以做到放松身体,再不像两年前那样,中途溺水,被保安打捞上来,弄得满身狼狈。
水下比岸上要暖和一些,和家里脸盆里的水不一样,这里的水流动性强,生命力高,且更加庞大,是最适合水系训练的天然场合,最关键的是:
不管训练多久,永远免费。
唯一的美中不足是,冷。
严煦浸泡在水里,乌紫色的薄唇动了动,重复着刚才自己遗忘的咒术,一边训练一边等着柳凌荫的到来。
不过十几分钟,刺耳的刹车就响在严煦耳边。
她大半的身子泡在河水中,双手扒着岸沿,抬头望外看了眼,刚一眼就有一道火红的身影闪来,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像是拔萝卜似的把她往上拔。
这突然的一扯激起了不少水花,严煦被呛得咳嗽了两声,河水冲进了她的口鼻,反倒打乱了她的节奏。
刚刚站稳,兜头就是一张大毛巾盖下来,罩住了她的整个上半身。
“这是擦车的,也不脏,你凑合一下,反正回去还得洗澡。”
柳凌荫一边说,一边脱下了自己的羽绒外套,不由分说地下令,“把你衣服脱了,穿我的,我带你回家。”
严煦咳嗽了两声后,平复了气息。
她摇头,把毛巾摘下来还给柳凌荫,“这才七点,我再练半个小时。”说着就要转身下水。
“练个屁!”柳凌荫扯过毛巾,揪着一角就往严煦头上怼。
她就知道严煦肯定会被冻成冻鸡。
已经够瘦的了,再这么一冻,和竹竿有什么两样。
重剑士下手没轻没重的,力气大得把严煦冻得青白的脸都擦成了粉红。
严煦本就瘦弱,被这么一顿不知轻重地搓揉给推得踉跄了两步,差点又摔进河里。
她抹了把脸上的水,没戴眼镜看不清柳凌荫的表情,但看着柳凌荫一手拎毛巾一手拎外套,猜测这大概是在关心她。
“我没事,”眼看着柳凌荫又要把毛巾呼她脸上,严煦立即侧移一步,从她手里接过了毛巾,自己慢慢地擦起脸来,“你到底有什么事?”
柳凌荫看她自己动手了,这才满意地站到一边。
“我刚才去买辅助器,碰巧看见有适合你的,所以顺便帮你买了一点。”她下巴指了指旁边的轿车,“喏,在车上,你擦干后自己上去看。擦干点,别感…把我车子弄湿了。”
严煦瞥了她一眼。
“多少钱?”
“啊什么?”柳凌荫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辅助器多少钱?”严煦擦着头发又问了一遍。
她没气好气道,“自家店里拿的,没收我钱。”
全身骨头都被冻得发颤了,脸上更是连点血色都看不见,还记得钱钱钱。
又不是不知道她有钱,既然自己没钱,就不能软和一点、把钱的事情绕过去么。她这个送礼的人都没有提收钱,这个穷光蛋倒是比她还积极,真不清楚到底谁才是要收钱的那一方。
“那你回去问问成本价是多少,我付给你。”严煦草草擦了遍身体,从河边走去路灯下,戴上了眼镜,把自己的书捡了起来,塞进了袋子。
“好好好。”柳凌荫敷衍地嗯嗯啊啊了两声,追着严煦把外套披上,推着她上了自己的车。
背着严煦,她偷偷翻了个白眼,死清高。
严煦几乎是被柳凌荫塞进车厢的。
柳家的车子和宓茶那辆面包车比起来正常了许多,严煦本想小心一些,免得弄湿了车座,可被柳凌荫一推,身形不稳,左手按在了皮座上,一个湿手印便落了上去。
她低头,赶紧揪着毛巾的一角去擦,紧接着柳凌荫就挨着她坐了进来。
柳凌荫一共就穿了两件,一件是贴身的米色高领毛衣,一件红色的短款羽绒服披在了严煦身上,内里湿得一塌糊涂。
她现在一挨,连毛衣都沾上了水。
严煦自觉地往里面坐了坐,和她保持距离。
她另一边放着几个纸袋,纸袋是清一色的图标,严煦也不知道柳凌荫家具体是什么珠宝店,直接问她,“哪些是我的?”
柳凌荫伸手,跨过严煦的腿,拎了两袋出来丢给她,“这两个。”
袋子里面装着的是一支手表和一个迷你的“手镯”。
“那个手表是储物器,二十四平方米,表面上十二个时刻,每个刻度对应两平方米,你也可以拆除格子,整块使用。”
“二十四平方米?”这面积相当可观,比一个房间还要大一些,价格绝对不便宜。
严煦又拿起了那个迷你“手镯”仔细观察,片刻后,得出了结论,“这是水系的法杖加速器?”
“还有点见识,”柳凌荫抱着胸,得意道,“怎么样,是不是你想要的?店员说这款卖得可好了,几乎每个水系的法师人手一个呢。”
她也不清楚严煦要什么,特意咨询了店里的工作人员。
储物器是必需品,除此之外,低级法师的最大缺陷就是吟唱时间过长。
这款加速器的价格比严煦的储物器高出三倍,将其套在法杖上之后,七级以下的咒术酝酿时间可减少一半,五级以下的咒术时间减少四分之一。
柳凌荫听完功能介绍后,立即买了下来。
她本来还想买更高级的加速器,但价格太过昂贵,这让她有些遗憾。
虽然不是最顶级的辅助器,但这也已是她目前能够支付的最好的加速器,七级以下的咒术时间减少一半,这几乎是将严煦的能力提升了一个档次。
有了这件加速器,辅之以宓茶的增幅,水龙盾仅需要两分钟就可完成。
要知道,严煦目前的最大缺陷就在于时间,一旦解决了时间问题,对于整个E408来说都将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这也是柳凌荫花钱毫不心疼的原因之一。
听柳凌荫介绍完,严煦点了点头,接着把东西一一装回了盒子里。
“你干嘛?”柳凌荫不解,“不喜欢吗?”
严煦摇了摇头。“柳凌荫,这两样东西太贵重了,我付不起。”
她将袋子放了回去,诚恳道,“我确实很喜欢,这也是我所需要的,但我目前确实……”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罗里吧嗦的死脑筋?”
柳凌荫侧过了身子,正对着严煦,猫猫眼瞪得极大,“我告诉你严煦,这可不是小卖部的干脆面还能给你退钱的,我们家的珠宝店只要离柜,概不退换。我已经付了钱,它已经在你手里了,现在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严煦被迫和她对视。
车内的空调打得很足,严煦的身体暖和了一些,说话也不再哆嗦,她皱了皱眉,“柳凌荫,你怎么这么霸道。”
“因为我有霸道的资本。”柳凌荫扬了扬下巴,十足的骄蛮,“你现在在我的车上就得听我的,不然小心我揍你。”
严煦望着她,对视良久,末了,她叹了口气,选择了后退。
“好吧,那你先记个账,我尽量在毕业前还你,还不了的话反正我们大学还是同学。”
“这还差不多,”柳凌荫哼了一声,“人家大冬天的跑来找你,你识相一点,别像根木头一样老是惹我生气。”
她把披在严煦上身的衣服往上提了提,像是包粽子一样把严煦包进了自己的羽绒服里,“好了,把你家的导航调出来,我送你回家。”
“这就不必了。”严煦摇了摇头,提着袋子准备下车。
“都说了让你识相一点,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柳凌荫一把按住她,她按着严煦的肩膀,像是按住了一根木柴,硌得慌。
“我晚饭还没吃,”她理直气壮地开口,“给你买了那么多东西,我想去你家吃顿晚饭。”
严煦抬眸,“我们家可没有大小姐能吃的东西。”
“吃什么不是吃,学校的食堂我也一样吃了三年。”柳凌荫推了推她,“好了别墨迹了,我还忙着有事呢,快点把导航调出来。”
她还能不知道严煦家是什么情况,她只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家长把严煦榨得连一滴油都不剩。
明明严煦每年的奖学金足够一家三口的吃穿,就算是她爸妈全都下岗了,严煦也不必节省到一年都只吃快要过期的吐司面包。
要是让她发现严煦的爸妈故意压榨女儿,她马上带着严煦去她家里,省的严煦天天一副肾虚脸,随时都要昏倒的模样,看着就让人提心吊胆。
为了买合适的辅助器,今天她可是带着聚炎出门的,最好别让她看见什么糟心事,否则谁也别想过个安生的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