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雪笑道:“我原是留着的,那会子李奶奶来了,她便吃了。”
宝玉一听又是她,把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放,冷笑道:“我说她干嘛去了,原来是来我屋里搜摸东西来了。日后都给我记着,再不许她进来。”把丫鬟们吓了一跳。
袭人原是假意躺在床上,等宝玉过来看她,没想到人没过来不说,还发了脾气,连忙起来查看。袭人安慰了一番茜雪,对宝玉道:“李嬷嬷是你奶妈,我们这些小丫环怎么敢说她老人家的不是。”
宝玉道:“明儿我就回老太太,把她打发了去,大家干净。”
袭人道:“既要打发她,何不把我们都打发出去?省得人来闹你。”
宝玉深恨袭人自以为是地为别人着想的样子,道:“要走便走,难道是谁扒着谁不成。”说完,抬脚便走,找了两个脸生的丫鬟随便洗漱了一番,胡乱睡下了。
宝玉这里正发脾气,贾政这边在书房里怎么也睡不着,学堂里的事还没完,他这两天也找了不少先生,学堂里的先生好找,他私心给宝玉的先生不好找。
勋贵里,十一岁就中了秀才的没几个,就连他最引以为傲的珠儿也没能做到,宝玉如今也算是把名头打出来了,若是再传出些不好的风声,对宝玉日后的前程并没有什么好处。况且,他想给宝玉找的,是那种真真正正的大家,对宝玉科考,乃至经济仕途都是有帮助的。
这样的人,他哪认识,就算认识了,人家搭不搭理他还不一定呢。贾政辗转反侧,突然想起妹夫林如海来了,要说林如海,学识、眼界、人品都是一流的,给宝玉授学,完全是抬举宝玉,但若是从亲戚这里来论,姑父给侄儿教书,本就是寻常事。如此一想,贾政心里越发打定让宝玉跟着林如海读书的想法。
一连几日,宝玉房里都是安安静静的,与往日热闹的景象完全不同。宝玉到姐妹中间都还显不出什么,只要回了房,必是板着一张脸,丫鬟们见到他这般摸样,也不敢说笑,氛围压抑的很。
袭人见状,知道再这么下去迟早会让贾母知道,到时就是她们的错了。这一天宝玉依旧早起念书,习完一篇大字,宝玉擦了擦头上的汗,满意的瞧了瞧刚写的字,比之前强多了。
袭人在一旁见着宝玉心情不错,连忙端来一杯茶,笑道:“这是二爷之前说的枫露茶,这是第三遍,奴婢弄了一晚上,二爷瞧瞧是不是这样的。”
宝玉并没有理她,依旧练字。袭人也没想到宝玉竟没理她,想着或许是少年气性,低着头,先示弱道:“前儿是奴婢的不是,不该顶撞二爷。二爷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宝玉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眼下乌黑,看来昨晚是没睡好,偶然心有所其,道:“晚上,你把我房里的人都叫到屋里来。”
袭人听了这话,以为宝玉松了口,便是训斥几句也是无碍的,便欢欢喜喜的退到屋外做针线守门去了。
宝玉练完字,便去与贾母黛玉一起用饭,正吃着呢,就见丫鬟来报,说老爷叫宝玉。
贾母道:“可说是干什么去了吗?”
丫鬟道:“听外面人说,老爷叫人备了车马,说是要去林姑老爷那儿。”
贾母点点头,道:“去你姑父那儿,想来也没什么事。今儿你妹妹也要回家去,你们两一道去吧,先把饭吃完。”
今日林如海休沐,特意派人来接黛玉家去住几天。
宝玉黛玉匆匆吃完饭,收拾好,便往林府去了。林府也是老派的勋贵,到了林如海这辈,已经完成了由武变文,由勋贵变清流的使命。林府里的地理位置也好,碍着清流之家,离皇城也不远,但又确确实实坐落于权贵圈里。
宝玉骑马,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走到,宝玉扶了贾政出来,林福等人连忙将人迎了进去。早就有人将黛玉的轿子抬了进去,宝玉瞧着角门进出的人络绎不绝,想来林府还在修屋子。
到了会客厅,林如海早就候在那里,见贾政来了,下了台阶亲自相迎。林如海拱手笑道:“不过是小女回家住几日,哪里劳烦舅兄亲自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