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求岳到厂里找着嵘峻,就跟他商量:“现在通州带回来四千件原棉,我想让你再开发一个产品,经编的,在原材料上节省一点,但质量要好,要软。”
嵘峻是实在人,自认生意经上不精明,只问:“这产品卖多久?”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劲,求岳笑道:“今夏特供,卖完就跑!”
这个突然变卦的新计划在厂里没有出现任何异议,不知不觉地,安龙厂的凝聚力已经超过了金总的想象,大家真心信他,也决不怀疑少爷的战略眼光。Mebike推迟就推迟,厂长说什么就是什么!
再说了,不管推行什么计划,大家的工资又不少发!
安龙研发部的执行力依然高得可怕,八月份,安龙的廉价毛巾上市了。陶嵘峻和孙主任果然聪明机智,他们没有降低棉纱的支数,而是在规格上做了调整。
新毛巾的质地继承了三友毛巾的优良传统,柔软吸汗,但尺寸比较小,是手帕大小的方巾样式——很好地针对了夏秋季节的消费市场。
它便于携带,纹样也很小清新,颜色是金总亲自挑选的马卡龙粉和蒂芙尼蓝。
冯总裁亲自为这个毛巾取了汉化的新名字,他说:“mebike有些驴唇不对马嘴,应取一个朗朗上口,又时髦洋气的品牌名称。”想了想,他欣然一笑:“就叫做靡百客吧。”
——风靡大众,百万惠客。
金总汗颜地想,还好、还好,当初他跟善成张厂长放过狠话,八月份廉价毛巾一定上市,这牛逼没吹破,两毛的毛巾还是做出来了。不过工业精英们的创造力真他妈无穷无尽,本来只是虚晃一枪,骗铁锚大量吃进原棉,这种临时性产品居然也给陶嵘峻搞得有声有色!
陶三爷有前途啊。
八月底,从上海递来一封信,露生来的,杏子红的一张花笺,信写得很官方:
求岳吾兄如晤:
弟在上海一切都好,梅先生、姚先生诸多关照,我仍住马斯南路121号,梅先生叫我不必搬出,就在家里常常见面。早起晚歇,都见他练功,多练刀马旦教我学习。前日去天蟾舞台,经过大世界橱窗,看见我们厂里毛巾陈列在里头,所以想起你来。听戏的女学生里多有拿着这种毛巾的,大约生意很好?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我在上海也很忙,没有时间给你电话,梅先生家的电话是在客厅里,站着讲电话,总显得我不大专注。此信专报平安,不必费事再复,祝您身体康健!
弟:白露生
金总接到这封久违的家信,心里甜了好一会儿,想着露生在上海也是勤奋学习,有种夫妻齐头并进的喜悦。
露生在努力,自己也在努力。
这一波的推广效果好得出奇,价格战打得硬气又张狂,小清新的靡百客方巾一经面世就受到零售行业的欢迎,女性消费者格外青睐这种小巧精致的产品,南京和上海街头忽然出现了用毛巾配搭的时尚模式,毛巾不光用来擦脸,居然还可以当发饰扎辫子!
自古零售业得女人者得天下,安龙厂歪打正着,神奇地又吸了一波粉。
金总自觉这段时间是白天也忙,夜里也忙,忙得脚不沾地,看露生说“不必再复”,小心地把信压平了收好。
算算露生去了一个多月了,还有两个月,只是没听说上海那里有什么要开演的消息,不知道排演是否顺利。
金总抱着松鼠,在月历牌上,又划掉一天。
过了一周,上海又来信了。
金求岳大笨蛋:
我叫你不回,你就真的不回吗?我一个人在上海这么些天,你完全不想我,你把我忘了!懒人!没心肝!实心眼的笨猪!算了!算了!你这个人文笔又差,字又写不好,写出来也叫人笑话,那么多错字我也看不懂。等我有空的时候,给你打电话罢!
后面连署名都不署了,气得写了一句“祝你天天发大财”。
求岳惊恐地看完这封信,周叔懵着脸道:“少爷别急,还有一封。”
“……啊?”
这他妈写信还带大喘气的,金总战战兢兢地打开第二封,白小爷龙飞凤舞地挥笔怒书:
字丑也要写!今晚就写!不写十张纸我跟你没有完!
金总:“……!”
翻过来看,背面还有一句,委屈巴巴:
——不要十张纸,一句就够了。
金总急道:“快,打我一下。”
周裕:“啥?”
“我他妈可能是是智障吧。”金总抱头道:“快拿笔墨纸砚——啊不!给我钢笔和信纸!”
作者有话要说:金总:我的求生欲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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