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
严雨竹慢慢地走着,像进到一片危险森林一般警惕地转动着眼珠观察着,回忆着。随着零碎纷繁的记忆涌现,她本以为情绪也会随之而来,但却没想到此时此刻她的内心竟如此地平静。
平静至极。陌生至极。
她已经完全想象不出当初的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布置家里,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和叶青鹤在这里缠绵恩爱。走到卧室门口,卧室门没关,她直直看到了卧室床上那凌乱的被窝,床边是垃圾桶,里头丢了不少套子。
她不禁皱起眉,为脑子里跳出的画面条件反射地感到倒胃口。
自当年跟秦子行分开后,她跟叶青鹤就再也没有任何身体上的亲近了,一个是她不想,在一个是叶青鹤也打不过她。该不该说还是很庆幸,作为一名顶尖拳手,她至少不用担心婚内强.奸的问题。
床头没有鱼缸,那时候她还没买那些玩意儿。她从来就不爱养什么动物,后来会养也是因为太寂寞,她时常会对着鱼缸里的鱼儿说话,有一句没一句。
不过要知道后来那些鱼儿会被叶青鹤弄死,她一开始也不会养。
“呼……”想到之前那些令人恶心的事,严雨竹就下意识去揉自己的太阳穴,一般来说她只要心情不好头就会疼。
啊。
不疼了,一点都……
她倒吸一口凉气。
仿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她慢慢地睁大了眼。
……
“你跳的是个什么鬼东西?!”柳座直接将半瓶没拧盖子的矿泉水泼到叶青鹤脸上,一张脸阴沉得可怕,“给我提起精神来!”
叶青鹤垂着头大喘气不说话,水滴顺着他的头不住往下滴落。
周围陪练的女孩子们都被吓坏了,柳座平日里是不好亲近,说话也不好听,但多少还是尊重舞团成员的,很少会像今天这样。
叶青鹤可是柳座早已钦定的他们团未来的顶梁柱,一直器重得不得了,像这次本该是女孩子的舞他都硬是让身形偏中性的叶青鹤去跳,就是为了让他多露露面,而叶青鹤也的确非常争气有天赋,天才得让大家都自然而然适应了柳座的“偏心”,连嫉妒心都起不了多少。可就是这样被偏心着的叶青鹤,今天却……
“你到底想不想跳了?”柳座可不管叶青鹤结婚是个什么情况,表演名单前面都重新报出去了,不管什么情况都得跳。
已经练到现在,天都黑了,换人也来不及了。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叶青鹤,能在半天内记住并且跳号一支舞的主角。
叶青鹤慢慢抬头,满脸的水往下巴脖子上滑:“我……”
柳座看出他想说什么,顿时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一路拎到办公室,留下一群懵懂的女孩儿们茫然相顾。
“发生什么了呀?”一女孩儿问。
“不知道。”另一女孩儿说,“但今天青鹤的状态好像一直不到位,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发生什么了吗?是因为早上依依的事吗?”
付依依早上小产了,女孩儿们都非常担心,可又不能去看。
舞蹈室内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一个个愁容满面。里边很多姑娘都是第一次在明天那样的大舞台上演出,可能对叶青鹤这种天才来说那不算什么大舞台,但对她们来说已经算很大很大了,大到足以让她们焦虑自己的动作记得够不够牢会不会出错,要知道,明天可是有很多专业人士过来看,万一被看上了,万一……
焦虑的氛围很快便蔓延了整个舞蹈室,有姑娘甚至低低抽泣:“要是明天不能演了怎么办呀?”
“不会的不会的,青鹤很厉害得,肯定能演……”
“我觉得我可能演不了了,团长,我。”
又一杯水泼到了叶青鹤脸上。
柳座一字一顿:“必,须,跳。”
叶青鹤抬手把水抹掉,深吸一口气:“但是我现在进入不了状态。”
柳座简直想把他给拆了,咬牙切齿:“你跟你那个老婆?怎么回事?不是去领证了?”他一拍桌子,低吼,“新婚你他妈给我说进入不了状态?热烈情人需要什么状态你不知道?进入不了?”
叶青鹤无法辩解,可是他的确没法跳了。
他前面跳的那是什么狗屎?那叫热烈情人?情人是他妈的下地狱了?
“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不然这次演出失败,你要负全责!”
“……”
叶青鹤知道明天的演出无法避免,说出实情他也不愿,他站在那儿,整个身体都是肉眼可见的紧绷的,光站着就是这样跳舞就更不用说了。也许外行看不太出,但他们这种内行的,一眼就感觉得出来不同,说难听点,在柳座看来简直像一具木乃伊在跳舞。
“叶青鹤!”
叶青鹤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捂上脸,慢慢地吐出。
“好,我跳,我通宵练。”他说,“但是我要先回家,一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