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原来的温廷筠!”长公主这句石破惊天的话,让温廷筠的瞳孔急剧收缩,心脏猛地突突狂跳了起来,一瞬间,手心里全是汗,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被发现了吗?
她已经知道我不是原来的温廷筠,而只是异世的一缕孤魂,占据了原来那个温廷筠的身体吗?
她会怎么做?
把?这件事情公布出来,让人烧死自己这个妖魔鬼怪?
还是拿这件事情威胁自己,让自己任她予取予求?
太夫人、温夫人、温廷卿这些温府众人,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
知行、簪墨、洗砚和春末那丫头,他?们这些忠心跟着自己的人,又会不会受到牵连?
两个损友谢星瀚和徐景耀知道后,是会害怕,还是会高兴?
……
一时间,温廷筠的脑子里乱糟糟的,无?数个问题从他的脑海中涌了出来,却没有答案。
幸好,夜色给了他?最好的掩护,他?就静静的站在那里,凝视着长公主,没有丝毫的反应,让原本笑得灿烂,心中笃定的长公主心中渐渐升起了一丝不安……
东瀛皇太子那件事情的真相爆出来后,长公主日日夜不能寐,那天的情形,一遍遍浮现在她的脑海中,每浮现一次,温廷筠的脸,在她的脑海中,就会模糊一分。
渐渐的,那天站在长公主府门口,冷冷的对她说,不,是我要跟你和离!和我不还手,不是因为你是公主,而是因为你是女人的少年,不知不觉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她突然惊觉,眼前这个隐瞒真相,就势与她和离,后续又做出那么多惊人之举的少年,不可能是之前那个与她生活在一起,时时闯祸,不学无术的色胚。
可是,不管怎么看,明明就是同一个皮囊,怎么可能有两个长相一模一样,为人却完全不同的人呢?!
“借尸还魂?!”这个惊悚的念头,不止一次的从长公主的脑海里闪过,可是,她却总觉得太过荒谬,不敢相信!
所以,今天这样好的机会,长公主才会忍不住开口试探,可是预料中的惊慌失措或凶相毕露呢?
为什么在自己说出了这样的话后,他?竟然还能够这如此的平静?
身子僵硬的温廷筠看着眼前,在月色和水光的映照下,笑容渐渐收敛的长公主,神智瞬间清明了起来。
借尸还魂这么离奇的事情,又有几个人会轻易相信呢!如果她已经确定了自己不是原来的温廷筠,又何必大半夜的等在这里,出言试探?
退一万步讲,就是她已经确定了自己不是原来的温廷筠,又有什么证据?她被自己顺势摆了一道,和离后成了全京城的笑柄,就算她这个时候跳出来说,自己不是原来的温廷筠,是个借尸还魂的妖魔鬼怪,又有谁会相信她呢!
瞬间理清了思绪的温廷筠,轻咳了一声,缓缓向站在池塘边的长公主走了过去。
温廷筠慢慢踱到长公主身边,与她并肩而立,眼睛却是看着面前被皎洁的月光笼上一层亮色的湖面,语气感慨的叹道:“确实,我不再?是原来的温廷筠了,那么长公主呢?你可还是以前的长公主?!”
长公主扭头看着站在自己身边,语气感慨,却说着让她完全意想不到的话的温廷筠,心底却不自觉地的突地跳了一下。
心里有些乱的长公主微微蹙了蹙眉,转过身,跟温廷筠一样看着夜色下泛着微波的水面,刚想要开口说话,却又听到温廷筠接着开口说道:“以前的长公主,会与我像现在这样,站在一起欣赏美景,心平气和的聊天吗?以前的长公主,会在意我的回答,特意等在这里,只为了问我一句话吗?”
温廷筠侧头,看着长公主,嘴角微挑,“你看,你也不再?是原来的长公主了!”
原本自己心里就有些乱,思来想去拿不准,特意跑来试探于他?的长公主闻言,不禁微微愣了愣,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可是,心里却还有几分纠结,觉得虽然他说的不错,可是跟自己刚才说的,却好像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呀!
一直注意着长公主反应的温廷筠,见她眼中闪过纠结之色,知道原本就不太确定的她,已经有些被自己说动了,现在正是趁热打铁,乘胜追击的时候,便咬了咬牙,做出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看着眼前的水面,叹了一声道:“长公主从出生起,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曾体会过,原本以为自己得了无?比珍贵的心爱之物,小心翼翼地奉若珍宝,可是却突然得知,你所以为的一切,皆是假象,原来,你从来都不曾拥有过这一切的感觉?”
温廷筠说到这里,苦笑了一声,语气苦涩的低声呢喃,“恐怕没有人在经历了这一切后,还不改变的吧……”
“无?比珍贵的心爱之物……小心翼翼的奉为珍宝……”长公主的脸,突地升起了一片红霞,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原来自己在他的心目之中,竟然是这样的吗?!他?不是因为自己是长公主的身份,才对自己曲意逢迎,讨好卖乖的吗?!
“既然对你来说是奉若珍宝的东西,难道不该牢牢抓在手中?又为何会弃之如敝履?你不觉得你的话,说得太过矛盾些了么?!”勉强压下心中悸动的长公主,故意用不屑的语气回道,掩饰住了自己的异样。
温廷筠盯着水面,良久没有回答,就在长公主嘴角挑起一丝嘲讽的微笑,觉得自己戳破了温廷筠的谎言,让他无?法回答之时,耳边却响起了温廷的声音,“待有一日,长公主心中有了求不得之时,就会明白,我为何会这么做了……”
他?淡然中透着几分落寞的声音,飘荡在夏日的夜空里,夹杂着草木香气的微风轻轻吹起长公主鬓边的发丝,抚在她红晕未消的脸颊上,长公主也不知道,是脸颊,还是心里,好似有什么东西轻轻扫过,搅乱了心绪,嘴里不自觉的低声重复着,“待有一日,我心中有了求不得之时……”
搅乱了长公主心绪的温廷筠,却不再?理她,转身向停在庄子门口的马车走了过去。
待上了马车,温廷筠才大大的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心中暗忖,他?大概……也许……应该,已经糊弄过去了吧!
反正糊没糊弄过去,长公主被他这么一搅和,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找他的麻烦了!
第二日一早,温廷筠便又赶了过来,看见一看就没睡好,神色有些憔悴的长公主,虽然心里发虚,但面上却丝毫不显,说笑着陪皇上和各位娘娘、公主吃了午饭,便将他?们送出了庄子。
皇室众人意犹未尽的上了马车,浩浩荡荡的回了宫。
皇上和各位娘娘出宫,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京城的人,自然是没有不知道的,待得知了皇上是带着皇后和各位娘娘去了温廷筠京郊的庄子上,给皇后娘娘庆生后,更是个个被惊得不行,都在心中暗暗感叹,这得是有多大的脸面啊!
再?过了两日,待温廷筠把?皇上给他?题的匾额做好,挂在了庄子大门口上以后,更是将那些原本以为他只是短暂的受宠,很快就会被皇上抛到脑后的勋贵高官们,惊掉了下巴,皇上给人题匾额?真是怎么想都觉得太魔幻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