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扬一整晚没睡。
他裹着被子, 睁开眼就是言祈的脸，闭上眼呼吸间全是海盐柑橘的气息。
像一个沙漠中行走多年的人，忽然间, 渴求已久的水源出现在眼前。
如不是叶扬手脚全裹紧在被里，或许会无法自控地想像上那样, 在言祈睡着以后偷偷吻他。
假如言祈知道他这种行为，大约也淡淡地评价一句：“你好变态。”
一直到破晓前朦胧的晨曦漫进窗里, 叶扬才疲倦地阖眼帘，轻轻挨着言祈的脸睡去。
言祈醒来时，昨晚的低烧已经退了, 头还有点昏，是酒精的后劲。
他轻手轻脚起身, 从叶扬身跨过去，下了床，进浴室洗漱。
洗过脸，他寻思叶扬一整晚裹得像木乃伊一样，大夏天的，也不知道闷出多少汗, 边叼着牙刷出去，帮这人翻过身，被子掀开。
宿舍已经恢复供电，言祈打开移动风扇，放到叶扬床头。
然后才去吐掉牙膏沫, 随手打理过沾湿的黑发，出来拿手机。
昨晚宿舍断电，他写完演讲稿就没再看过手机，一摁开一串未读消息。
言祈坐在书桌前, 点开第一条。
是沈青发来的微信：长！听说德育主任让你下周一在升旗仪式检讨早恋问题，真的假的啊？
言祈顿了下，复：从哪听说的。
周末这个点沈青可能在家睡懒觉，没回。言祈退出去，看见学生群也在讨论这件事。
-不是我说德育主任真的是死心眼，表演话剧接个吻怎么了！咱会长也是临时被拉去顶包的啊，这都能抓，无语子。
-不过长同意做检讨，说明是在谈吧？
-有可能，论坛里都传得沸沸扬扬，而且叶神晚唱那首歌暗示不要太明显。
-这么说之前是叶神暗恋长吗？这么一想好带劲，我们会长就是很有魅力！
学生天天有人在群里吹老大的彩虹屁，言祈心无波澜，默默往翻到话题开始的位置。
一条链接，是德育处的官方公告贴。
言祈点进去浏览一遍，大致就是在强调学生当以学习为主，严禁早恋。
这是德育处的老生常谈，关键是在公告的最后一段，点名批评了文艺晚话剧社两位主演在全校面前接吻的行为，称此事影响极端恶劣，已约谈过两位学生，其中一位将在下周升旗仪式致辞完毕后进行自我检讨。
——通常在半期考绩出来后，都由年级第一的学生代表进行致辞。
何况叶扬是不可能做检讨的，所以大家一猜就是言祈。
至于约谈，如教导主任在办公室和他说两句话也能算，那大概是约谈过了。
一中德育处惯常爱搞这『操』作树立威信，让学生服从管教。大约是言祈答应许主任做检讨，许主任转头通知德育主任，德育主任一想，觉得这是个树威的好机会，当机立断发了条公告出来，以儆效尤。
因为这条公告，校园论坛首页也被此事相关的讨论刷屏，争议主要集中在言祈和叶扬是不是真的早恋，以及下周一的检讨。
言祈随手翻了几条，退出去，点进微信小号。
cp粉群的管理员在群聊@了所有人：姐妹们，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要保持冷静！相信长和叶神的爱情是不被区区一个检讨影响的！就算言长在全校面前公开承诺不早恋，他们也可能搞地下情啊，站起来我们还能嗑！
言祈：“……”
他和叶扬谈个恋爱成地下党接头了。
言祈忽然想起，之前群里有个小姐妹说在剪视频。他点开群文件一找，还真翻出一条新上传的视频。
言祈戴上耳机点开，视频的bgm是一首英文歌：《rumors（绯闻）》。
开始的镜头，言祈在舞台上指挥合唱，只有一个削拔的背影。
然后画面踩点转换，切入叶扬的独唱、黑夜中涌动的荧光海、庆功舞池黯淡的彩『色』灯光，到他们俩与各自舞伴在舞池中轮转。
紧接着，是第一支圆舞曲结束，他和叶扬同时松手、转身、交换舞伴，与彼此对视。
——到主舞台漆黑的中心，他们在灯光下接吻。
后面还穿『插』了部分镜头，是篮球联赛和他们平时被拍的一视频。
言祈放一遍，慢慢地弯起眉眼。
耳机里音乐循环。
“we like stars yeah baby they astronomers（我们像是天的明星而他们就像观察我们的天文学家）……”
之前言祈理解不了沈青的脑路，现在忽然发觉，被嗑学家们看着谈恋爱体验也不算糟糕。
就像天文爱好者观测着星星，写下她们的观星笔记并互相分享。
他和叶扬不经意走过的瞬间都被记录册。
视频放完，言祈调出相机走到叶扬床边，对着某人睡熟的帅脸摁了一张。
保存进相册。
*
周一，升旗仪式前。
言祈刚走进教室，就见沈青已经在自己座位边守株待兔，看见他就一个箭步冲上来：“长！你等真要做检讨啊？德育处也没证据证明你和叶神早恋，只是演个话剧，至于吗？”
林嘉裕过来收作业，也『插』嘴：“在舞台上接吻，这不叫接吻，这叫为艺术献身。”
徐庆从那头伸长脖：“长，你和叶神真在谈恋爱啊？”
言祈淡淡道：“没有。”
沈青问：“那520那天您提前走是去哪了？不是和叶神去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