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驾崩的第二天,他便任命八爷为总理?事务大臣,与十三爷、马齐、隆科多一起组成?看守内阁,并加封和硕廉亲王。旁人只当他是?笼络,只有我明白,他心底深处那隐隐的恐惧。他怕八爷,因为八爷在朝中的势力?太大,人缘太好,呼声太高。
他在先帝丧中,便大挑九爷生母宜妃的错处,还?把九爷的两个近侍李尽忠、何玉柱都发配到边地?为奴,籍没他们的家产。别人只道他是?有意分?化往日的八爷党。只有我知道,他心中的恨意,曾经?有多少次,九爷当着众人的面,奚落过?他与我。
可今日他终于再也?承受不住,痛快地?发泄了出来,这一切的□□,便是?他心上最?深的那道疤,那个与他同父同母所生,本当血浓于水,实却比水还?清的弟弟。
“你给我起来!”他一个抬腿踢翻了桌边的一张圆凳,怒吼道。
我静静地?跪着,没有动弹。
“啪……”一只盖碗被扔到我的近前,我还?是?跪着不动,连闪躲都没有。
“你给我起来!”他再一次怒吼道,“连你也?要来给我不痛快吗?”
他愤怒地?冲过?来,一把掐住我的手臂,狠狠把我从地?上提了起来,他苍白的脸色透出异常的潮红,脑门上青筋暴起。
我看着他的样?子心疼,任由他提着自己,却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开?他紧蹙的眉头,“皇上,我知道您苦,您的肚子里憋着一肚子的火,却没处去发泄。在外朝您要忍着,对着母亲您还?是?要忍着,对着兄弟,您还?是?不得不忍着。”我禁不住眼眶已经?湿润,泪珠不由自主滴下,“对我,您不用再忍着了,您有火,就冲着我发吧!”
他本是?欲要提我起来,可只片刻自己却没了力?量,整个人重重跌落到地?下,与我一起跪在了青砖地?上,仿佛那脑袋有千斤的重量,他再也?支撑不起,沉沉地?耷拉下来,整个人倒向我,额头重重抵到我的肩上。
“难道我不是?她的儿子吗?我做了皇帝,她就那么不情不愿?难道我不是?他们的兄长吗?他们就这么看不起我,觉得皇阿玛绝不会传位给我?”他喃喃问道。
我轻轻抚着他的脊背,安慰他,“这人和人呐,都讲究个缘分?,有的时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他的错,可就是?不对路。”
“映荷,我知道,他们背地?里都在说,都在说皇阿玛属意的是?十四弟,不是?我。”他突然抬头紧紧握住我的肩膀狠狠晃了几下。
我强按住他,“这天下本就无主,只要能励精图治,做一个好皇帝,谁做都一样?。”
他边哭边笑,砰的一声躺倒在一地?的碎片中,“我宁可皇阿玛没有死,我要亲口问问他,他到底是?要传位给谁。是?不是?我?”
我捂了他的嘴,不让他高声,待他住口才抱起他靠在自己怀里,“问了又如何?若不是?您,您难道还?要让出去吗?”
“映荷……我,我是?个懦夫,我连乾清宫都不敢住,我怕,怕皇阿玛属意的不是?我,怕他来怪我。”他压低了声音哀嚎道。
我牢牢把他搂在怀里,脸颊贴上他的额头,“不住就不住,养心殿不也?挺好的。”
“啊……”他仰天一声长啸,仿佛要一气把胸中的闷气都散发出来。
我企图捂住他的啸声,却发现根本不奏效,可也?不能由着他这么叫下去,宫里本就那么点地?方,若是?被旁人听到,又是?一件是?非。无奈之下,也?不知哪里来的主意,竟低下头来,用吻封住了他的哀鸣。
只觉得怀里他的身子先是?一僵,随即便瘫软下来,最?后终于松散开?,原本紧握的拳头也?徐徐放了。良久,我才抬起头来俯视双臂中环抱着的他,柔柔道,“皇上,咱们大气,不跟他们计较,啊?我小的时候便听师傅说过?,一个人越是?强大心胸便越是?开?阔。咱就是?为了显得自己强大,也?不能跟他们斤斤计较呀,是?吧?”
他斜躺在我的怀里,表情就如同一个孩子,诺诺地?点着头。
我就像平日里哄着福惠似的前后微摇着身子哄着他,“咱们大气,不跟他们计较,不计较……”
他安静了片刻,又哭诉道,“没有人站在我这边,没有!”
我抽出丝绢来给他拭泪,“那是?他们不懂您的心,人,总是?很难去懂另一个人的心,如果懂了,就不会觉得寂寞了。”
他抬起眼来望我,充满期盼地?问道,“你能懂吗,我的心?”
我点点头,“我懂。”
他抓住我的手,力?道几乎要将我的手骨捏碎,“你懂我,我就不寂寞,我不是?一个人,不是?!”
我搂着他柔柔应道,“不是?!您不是?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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