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父披着棉袄出来:“慧娘病了?我加个衣服就去,你让四郎先帮我把车套好。”
四郎在里间听见了,应道:“我马上来。”
见慧娘挣扎着要起身,他赶紧上前按住她:“我先去套车,等会回来给你换帕子,你先继续睡会,等会我给你端早饭进屋吃,再叫你。”
“这……这怎么好……我没事……”慧娘挣扎道。在葛家,女人是没有病中休息的权利的,哪怕生病了,不早起干活也是会被骂的。慧娘虽然多数时候都是在绣坊待着,可按绣坊的规矩,更是没有什么病休可言——绣坊东家又不是开善堂的,既然给发了月钱,只要不是病得要死了,自然得给他把活儿干了才行。所以慧娘是真不敢想这种病了被几个人围着伺候的神仙日子的。
四郎惯常带着笑意的眸子彻底冷了下来,目光冷飕飕的,语气也似带着冰碴子:“我说了,躺着,听话!”
慧娘被他蓦地一凶,鼻子突然一酸,闷闷地道:“……哦。”
刘氏正巧端着热水进来,见状没好气地推他:“你凶啥!就不能好好说话么?你瞧瞧你媳妇儿都被你吓成啥样了!你要凶也应该凶你自己,还不都怪你昨天带她往雪地里跑,还打雪仗!打出风寒来了吧!昨天是你媳妇儿给你求情,不然你以为你能这么轻松过关?我都懒得说你。慧娘刚来不知道也就算了,你生在这长在这你也不知道咱们这下雪有多冷啊!”
“自己造的孽,还好意思凶人!”刘氏叭叭说了一通之后,还不放过他,最后来了句总结陈词。
直接把四郎眼睛也说红了:“……我知道都怪我……”
唬得刘氏把碗往他怀里一塞:“你可别撒猫尿!这么大个男人了,动不动哭啥哭!喂你媳妇儿喝点热水,捂着被子发发汗,我去厨房熬点米汤。”
临走前她又叮嘱慧娘:“你好好休息,别想着起来了,有啥事让四郎去做就行了,身子要紧。他要是再凶你,你就等会跟我说,我帮你揍他!”
慧娘眼睛有些润,嗓子发堵,半晌才应了一声:“……嗯。”
刘氏转身走了,四郎则沉默着扶慧娘起身靠在床头,仔细地掖好被子,确保没有漏风,才端起碗喂她喝水。
期间两人都未曾说一字。
慧娘是因为既委屈懊恼于四郎对她冷言冷语凶巴巴的,又感动于他和公婆对自己的关心照顾,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四郎沉默不语的原因也同样有两个,一是懊恼自己没能控制住脾气,本来慧娘病了就不舒坦,自己竟然还对她发脾气;二是后悔昨天不该起头说带慧娘出去玩,更不该没拦住她去打那劳什子的雪仗。
无言良久,四郎艰涩地出声:“对不住……我不该凶你的。”
慧娘听他道了歉,委屈劲儿也就散了,也就不恼了,毕竟他也是为自己不爱重身子才凶的:“没事,我知道你是为我的身体着想……”
“娘说的对,我这个罪魁祸首怎么有脸凶你……都怪我昨天没拦住你……”哪怕慧娘没有怪他的意思,四郎仍旧垂头丧气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