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榭厉声喝道,眉头一凛,冷冷笑了起来。
她看着司雪衣,咬着银牙一字一句道:“司雪衣,你觉得你自己做了认为对的事情,可对他人而言却是毁灭性的灾难。当年顾臻受伤,这件事本有误会,妖族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可因为你的介入,导致神族、人族、魔族与妖族大乱。结果呢,顾臻身亡,而你却记恨上了秦无垢。你觉得你没错吗?”
宋榭略微停顿了下,缓缓吸了一口气,又道:“你是不是认为秦无垢等人口口声声说着责任,违背了你们当初的誓言?认为他变了,变得冷漠和绝情?你可曾站在他的角度考虑过?”
她越说越激动,似乎是想到了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和顾季长心中坚守。
人,从生下来那一刻起,肩上便有了责任。顾季长是顾家嫡子嫡孙,他要肩负的是顾家的兴衰。自己虽然是个孤儿,可是被白语尘等人爱护,成了沉渊楼的大小姐,那么自己的肩上便有了白月楼的存亡。还又那些与自己交好的人,譬如苏木,又或是凌羽,他们的安危便也是自己的应该承担的。
撇开这些不说,即便是普普通通的百姓,他们生来肩上一样有担子。父母妻儿的性命,又或是他们衣食温饱。往大的说,他们同样心中也有大是大非和大义。
司雪衣呢,诚然,司雪晴从未告诉又或是要求过他,要他以后接收司雪洲得掌灯使。可是,他生来便受到司雪洲所有百姓的敬仰和爱戴。他应该明白自己肩负的责任。
然,司雪衣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终归走的是自己心里的小道。
最为讽刺的是,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反而将所有的错误都归结到了他人的身上。这么些年过去了,他仍旧没有想明白,却还记恨着秦无垢。
听到宋榭这般说,司雪衣咬牙切齿,却又无从反驳。
这些话,这些年来,他无数次的想过,也曾踌躇着要不要回昆仑之巅去见见那个人,问问她是不是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可是,每每想要动身的时候,他又退缩了。
是,司雪衣很怕自己从别人口中听到那件事情错的事自己,害的顾臻落了个魂飞魄散结局的那个人是自己,不是秦无垢。那样的话,他连恨都没有勇气了。
见司雪衣陷入了纠结之中,宋榭并没有觉得松了口气,却是越发的担忧了。
那少年的心脉是稳住了,可他的情形看起来很不对劲。更何况他手里的药草,需得尽快拿回去,否则蒋明雀的性命危矣。然而,眼前这个司雪衣,还有那白泽和玄龙,她实在没有能力与之抗衡。
既然逃不掉,那就只能先想办法保住她和少年的性命。
宋榭深信司雪衣刚才的话不假,他应该没有打算要自己和少年的命。只是,这人做事情毫无章法,且心思和决定总也变化,让人实在有些捉摸不透,不知他何时又会改变了心思。
司雪衣细细咀嚼宋榭的一番话,好似一下子想明白了,竟然觉得她说的很是在理。这些年来积压在心底的哪些情绪和不明白,又或是不敢面对的事情,忽地就都通了。
他有些意外地点了点头,挑起眉头看向宋榭,笑的意味深长。
“你说得对,是我错了。”
宋榭说那番话并没有想着司雪衣能幡然醒悟,意识到自己的错处,不过是将自己心中所想全部说了出来。听到这话,她有些发懵,怔怔地看了司雪衣一眼,暗暗摇头。
谁料,司雪衣接下来的话让宋榭又僵住了。
“你这么聪慧,我就更不能放你回去了。”
司雪衣微微笑着,朝着白泽和玄龙打了个手势。就听的一声清啸,白泽起身朝着那少年走了过去,而后前爪抓起昏迷的少年,将他高高抛起,扔到了自己背上。
宋榭还没回过神来,就觉腰间一紧,低头看去便见玄龙以尾巴缠住了自己,而她也已落在了半空中。
司雪衣纵地而起,白色的衣衫被风吹得凛凛作响,飘下的白发半遮住了他那双带着忧愁的眸子。周遭一片森寒,他好似轻鸿,在山涧之中往上浮去,没有任何的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