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榭敛眉,声音很低。
顾季长讶然,思索了半晌疑惑道:“你那时候打探这些做什么?难道……”
宋榭失笑,沉沉吸了口气之后言道:“那时候我并没有想到这些,只是那时觉得总也不对劲。毕竟北境的义军也好,还是天渊阁也好,引起了战火遭殃的总是百姓。你和秦玉丢了那本游册,秦敏背后有人图谋,那么陈庐城和洛阳濒临葵鸣海峡,是攻入东西两陆的必经之路。所以……”
她目光落在顾季长的脸颊上,那张脸近来瘦削了不少,着实让她心疼。
“我在陈庐和洛阳打探,不过是为了图谋后定。”
宋榭的手指落在了顾季长的脸颊上,淡淡的温热从指腹传递到了他的脸上,又夹着一丝冰凉。酒气洒在了他的鼻尖上,水雾顿儿消散。
“战事一起,你们四大家族还有那些士族都会成为两方的目标。不管是为了此战是否胜利,他们总是需要军饷粮草的,你们便也成了众矢之的。可是,作为君王,他又怎么会不生出猜忌之心?”
这话落下,顾季长无奈叹气。
当日柳徵出宫,顾季长在马车中与柳徵一番言谈,看似柳徵仍旧念着他与自己的情分,临海之事也是为了他考虑。可是,柳徵言谈之间却无不是在要挟。顾家皆在京都,他想要全身而退根本不可能。
临海一行看着是为了秦无垢和弄清楚远安城的事,可这一路行来,他心里的疑惑和忧虑也越来越重。他与柳徵的情分如若换成了普通人,倒也能生出一段佳话,然而那人是帝君。所谓“伴君如伴虎”,即便是柳徵的枕边人,又或是陈玄正都在为自己考量,却又处处心惊胆颤,他一个身无长物的普通人罢了,就算身后有临渊山庄和沧澜城那又如何?
说到底,这天下还是他柳氏一族主宰的。
江湖人……江湖人也不过是东岳的百姓而已。
其实,宋榭说的不错。如果自己答应了蒋明雀入了义军,倒是真的就让柳徵忌惮了。这忌惮虽说不是好事,可至少能护着顾家一些安稳日子。
然而,让宋榭真正担心的是,义军之中必然是水深火热,否则蒋明雀也不会跋涉千里前往南疆小镇来寻顾季长了。只是,她心中却还有另外一个担忧。就算同是江湖人,蒋明雀为何就盯上了顾季长呢?
顾季长轻轻将宋榭揽在了怀中,温声道:“义军……我是不会去的。不管蒋明雀是否真心相邀,这件事情都得慎重考虑。我不想成为他人手中的利器,为他人作嫁衣裳。”
宋榭微微笑了,仰头迎上他的目光。“嗯,我都明白。”
顾季长心头涌起了许多,可就是觉得似乎少了点东西。然而无论他怎么想,脑海中都是一片空白,索性将宋榭揽的更紧了,在她耳畔低声耳语。
宋榭靠在他的胸膛上,瞧着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眉眼间都是笑意。
众人用过午饭后,因与张县令和公孙默尚有约便决定明日一早再动身前往远安城,更何况宋榭和顾季长二人还有事情要问公孙默,便也就此歇息,只待天黑的时候衙门的人来请。
这一觉倒是睡的安稳,待众人醒来的时候夜幕已然落下。
宋榭长长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翻身,抬眉便看到顾季长坐在榻边微微笑着看自己。
“你都不困的吗?”
她打趣了句,起身。
顾季长随手取来了衣衫给她披上,笑盈盈道:“阿音长得这么好看,当然要多看看了。这每日啊若是看不到你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总也不是滋味。”
宋榭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却又觉得羞涩脸颊上登时红了,嗔道:“你这张嘴可是越来越会说话了,真不知道我是怎么喜欢你的。嗯……想想之前遇到的时候你还想拿苏木威胁我来着……”
“那不是急着逃命做出的无奈之举嘛,快忘掉忘掉!”
顾季长一把将她揽住,一手落在她的耳畔为她整理落下的发丝,一边将衣衫帮她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