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恩此番瞧见他立在廊下,还奇怪,忙快步上前。
还未走进就见宋元信抬起头来,拧着眉道:“慢点,轻点,别吵着父皇了。”
宋元恩果真轻了下来,踱步到宋元信跟前,奇怪道:“四哥,你今儿怎么站外头了?”
宋元信连日来吃不好睡不好,眼下乌青不说,神色更是疲惫,闻言道:“父皇醒了,说要见武平侯。”
武平侯杜弘文跟成帝从小长大,二人关系非比寻常,宋元恩也是晓得的,闻言应得一声,也跟着立在廊下。
成帝虽是清醒了,可人还是不大好,他病得这么些日子,早瘦成一把骨头。
此时被杜弘文扶着坐起,也觉得一阵阵的头晕,上气不接下气的。
杜弘文拧着眉,神色尽是悲伤:“圣上要是不舒坦,躺着便是了,何必要坐起来。”
成帝两颊干瘪,眼窝深陷,干巴巴的一笑:“躺久了,都不知道坐起来是什么滋味了。”
杜弘文眼眸一垂,心里很是不好受。
成帝许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又喘得两口气,这才道:“你当晓得我寻你来是所谓何事。”
杜弘文当然晓得,成帝这样子谁都知他时日无多,可如今储君未立,一旦成帝去了,若是没得遗诏,几个皇子为了皇位打起来,那这大卫的江山也怕是要折一折了。
可便是晓得这话也说不得,杜弘文道:“圣上洪福齐天,不日必将康复,何必操这个心。”
成帝呵呵笑起来,却叫一口痰堵得连连咳嗽,杜弘文忙取了痰盂过来,扶着他将那口痰吐出来。
痰出来了,成帝这才觉得舒服些,捂着心口道:“你也别哄朕了,朕这身体朕知道。”
顿了顿又有些不甘道:“你我一般年纪,朕已是病入膏肓,而你身体康健,这哪是洪福齐天啊,这是报应。”
说完又抬起浑浊的眼睛看向杜弘文,言语中带着几丝愧疚:“当年的事,朕知道错了。”
杜弘文没有直视成帝的眼睛,只拍着他的手,轻言细语道:“都过去了,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这话是真是假都好,成帝却是将其当真的了,他长长的呼出口气,似是说给自己听一般:“好就好。”
说得这一句,殿内一时间也再无人出声,过得半响,成帝才又道:“你帮朕将多宝阁后的暗格打开。”
杜弘文猜到这是要他拿遗嘱了,闻言恭敬应下。
行至多宝阁前,他将上头摆着的一只龙型瑞兽挪动寸许,顿时就见多宝阁中间的架子下沉,露出藏在里头的一副山水画。
山水画揭开,后头便是成帝所说的暗格。
杜弘文小心翼翼的打开暗格,取出里头明黄色的圣旨,呈到成帝跟前。
成帝也不接,只抚着胸口顺气,半响道:“朕自打病重以来,便一直在考虑储君的人选,这都几个月了,朕也总算有了决断。”
说着又示意杜弘文打开圣旨,他道:“朕年轻的时候干过不少混账事,如今想来也是太过极端,朕不希望几个孩子也走上这条路。”
杜弘文将圣旨展开,口中应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圣上贵为天子,那是上天给你的考验。”
话音一顿,待瞧见圣旨上写得什么,脸色又是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