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知道母亲当时在说什么?。
“小歌,没关系的,你?不愿意的话千万别勉强自?己,爸爸妈妈就算什么?都不要,也不会让你?被女王带走,你?姐姐不是说了?吗,我们虞家的女儿,实在不必远嫁进王宫,而且你?还这么?小,妈妈实在是——”
“哎呀,妈,别再说了?。”
——不。
求你?了?……别说出来。
留在家里。
别打断妈妈的话。
这是……你?最后一次见到妈妈了?。
一个来自?二十?年后的灵魂在恸哭中挣扎着伸出手,却只能?无力地?穿透自?己年少时那没有实体的胸膛。
这场景清清楚楚地?烙刻在她的脑海里,又如实地?在她眼?前重现,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知道一切的结局与终点,却什么?都抓不住,什么?也改变不了?。
她听见自?己当年那满不在乎的声音。
“妈,你?和姐就不能?尊重一下我自?己的选择吗,济云姐姐会好?好?对?我的,实在不行的话…我混不下去再回家也不迟嘛。”
这场景止于长梦尽头的一声呼唤。
“……小歌。”
一道阴影遮住了?她眼?前灼热的光线。
她的长姊在她面前俯身,发出一声痛苦的抽噎,那声音太轻太哑,听起?来甚至像是单纯的抽了?口气,却让虞歌体会到了?那种泛滥成灾的刺骨剧痛,那痛觉沿着她的每一根神经?直入肌理,比寻常的皮肉伤还要疼上千万倍,令她涔涔的冷汗当即就顺着脊背淌了?下去。
她抬起?眼?,迷茫地?望着虞岚脸上那道贯穿全脸的疤痕,听见长姊那压抑至极的沉声质问。
“小歌,你?为什么?不回家?”她问,“你?为什么?…不回家呢?”
是啊,为什么?呢?
三年前不回家而选择流亡,是因她再也无家可归。
……那么?在此之?前呢?
在她进入首都星,刚刚与裴济云开?始同?居时,她心里也许是在赌气的。
她的意图是那么?自?私、那么?幼稚,她想向远在他乡的父母与长姊证明自?己离了?家也能?过得很好?,想让王宫里的所有人看看,她也能?靠自?己当个好?王后。
那时候…裴济云待她也还非常有分寸,会在她偶尔被官员为难时替她开?解,会去寻可爱却无用的小玩意哄她开?心,也会在深夜向她示弱,向她倾诉那些女王在少年时所遭过的痛,受过的苦。
那段日子她也很想家,但总归还算过得不差,以至于她几乎有了?一种错觉,觉得好?像成为一名王后,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难捱。
等到她终于在婚姻中长大时,等到她开?始为当初的草率决定而感到悔恨时,一切都已经?不在她的掌握之?中了?。
和女王共同?经?历第一次求偶期时,她被铐在床脚,因浓度过高?的信息素而失去意识,甚至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权,而被迫一次次地?打开?自?己的生殖腔。
那感觉令她体会不到一丝半毫刺激与兴奋,于是在此后的每一回求偶期时,她都做过无数消极且毫无用处的抵抗。
她咬烂过自?己的舌尖,扯断过自?己的长发,甚至在情?绪崩溃时对?着女王歇斯底里地?拳打脚踢。
回应她的只有伴侣不急不缓的安抚,与接连不断的残酷镇压。
在她怀上小裴承的那一次……
为了?确保她能?安安分分地?受孕,裴济云甚至在交-配开?始前的几个小时里,就交代医官来给她打了?药。
——那药物确实令她无力抵抗了?,也让她彻底成为了?一只被欲望所支配的动物,而只能?强捱着屈辱与无措,屈从于伴侣的信息素之?下。
而作为王后,初次在民众面前露面之?前,她被关在王宫内学?习了?几个月的王室礼仪,练就了?不兴不惊的从容微笑,从发梢到袖口,都被装点得庄重而一丝不苟。
她那对?柔软的脉翅被裹进过分合体的长裙里,脚踝被高?跟鞋磨得血口模糊,就连头上孱弱的触角,都被迫挂上了?精致而沉重的宝石饰物。
而她的伴侣,却只是在她哭诉时将一块干净的手帕塞进了?她的手心。
“宝宝,当王后就是这样的。”
裴济云的语气是那么?温柔,那么?和善,那么?…不容置疑。
“得意不忘形,失意不失态,这本就是一位王后的本分。为我再忍一忍,好?吗?”
身后的侍从极有眼?色,当即走上前,以非常轻巧的力道,一根一根地?掰开?了?她捏在女王衣角上的手指。
“王后,不要打扰陛下处理公务了?。”侍从跪在她面前,为她洗干净蹭了?涕泪的双手,“您也知道,一位合格的王后是不该哭的。”
似乎所有人都没有错。
而她只能?日复一日地?改变自?己,无止境、无底线地?去填补伴侣的要求,她无法从旁观者的角度分辨是非,到后来,甚至无法从当事人的立场上去倾诉心情?。
她是帝国的王后。
那些抱怨,那些委屈,本就是她不该产生的想法。
自?大婚之?后,就连王后与家人的通讯情?况,也都由贴身侍从一一记录在案。
最开?始,她想和妈妈说,来看看我吧。
到后来,她只想告诉父母,来救救我吧。
但面对?着侍从官温和而官方的笑脸,她在私下里同?家人所说的话几乎屈指可数。
她能?说些什么?呢?
告诉母亲她和女王在床笫之?间的那点腌臜事,还是说她在王宫之?中受了?所有人的折磨?
她什么?也说不出口,那些场面话像刻在脑子里的例行公事,接连不断地?从她嘴里吐出来。
“妈,我没事……嗯,挺好?的,我很开?心。”
在王宫中的每一秒,对?她而言都成了?一场不见血的凌迟,那么?漫长,那么?煎熬,日复一日地?消磨着她的意志,仿佛有千万把薄薄的锋刃,贴着骨架,将她的血肉一点点地?片下去,又生生抽走了?她的每一根神经?,让她在循环往复中痛到失声,而只能?期盼着,能?够早一点,再早一点,死在这张无形的巨网之?中。
这场凌迟持续了?足足十?五年。
帝国的民众,王宫内的侍从,她枕边的伴侣。
所有人都只想要见到一位完美的王后。
甚至在她父母惨死、族系全灭的那一天,在她因悔恨与绝望而将自?己裹紧茧里的那个午后……
匆匆赶回王宫的女王抱紧了?她的茧,声音依旧放得那么?稳重,那么?和缓。
“宝宝,你?该出来了?。”
她望着自?己腹部上鲜血淋漓的刀口,听见裴济云轻轻吻着茧壳的窸窣响动。
“王后要在产后二十?四小时以内在王宫门前亮相,我们要来不及了?。”
王后…吗?
虞歌在漆黑一片的茧中蜷缩起?身体,像窝在母亲最温暖最安全的子-宫里,而再也不必去思考得失,再也不必去权衡利弊。
她用仅剩下的一点力气扯掉脖子上挂着的戒指,终于忍不住陷入了?昏迷。
在昏迷前的最后一秒,她在心里默默地?想,妈妈,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已经?为年少时的决定付出了?足够多的代价,我成为了?帝国真正的王后,还为女王生下了?一位健康的公主。
妈妈,如果您能?原谅我,就请带我走吧。
请让我远离这些困踞与桎梏,请让我拜托这段充满折磨与苦痛的婚姻,请让我…再见您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新春快乐!!!(虽然来得晚但超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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