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舟只与他对视了一眼,而后便移开了目光,对陈梦初说:“关窗吧。”
陈梦初“咦”了一声,而后从窗框上瞧见了一对编得很精巧的小兔子,她顺手便拈了进来,要递给叶小舟看。
叶小舟一眼便认出那是景旼的手艺,从前他生他气时,景旼总会用狗尾巴草编出几只精巧的动物来哄他,也算是求和,他从前也总是很吃他那一套,反正他从前也没有正儿八经地生过景旼的气。
可是这回,他却连看也不想再看这对兔子了。
“丢了吧,野草而已,没什么好新奇的。”
其实幼时叶府负责陪他玩的小家奴们会编的动物远比景旼会编的要多,这些他早就玩腻了,之所以这两根破草就能将他哄好,并不是因为他容易满足,而是因为那是景旼送的。
可现在这已经失去意义了,他喜欢的是待他第一好的景天柱,不是这个处心积虑的宁王。
陈梦初有些不舍地再看了那对草编兔子一眼,而后便对景旼道:“王爷,王妃如今身体还虚着,不方便见人,还请您见谅。”
而后她随手便将那对草编兔子丢放回了外头的窗框上,关窗时带起的微风将那两只草编的兔子刮落在地。
景旼就这样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窗,浅色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有那么一瞬间,韩修平以为他会冲进去,甚至会杀了叶小舟。
但他没有。
“回去吧。”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那本医书被景旼撕成了两半,丢进了锦鲤池中,而后回去的路上,他一改来时絮絮叨叨的模样,一路上一声不吭,浑身像是沉着极重的低气压。
韩修平偶尔也敢打趣宁王几句,不过那多半是在景旼心情好的情况下,如今这样,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但他心里觉得景旼或许还没发现,会在一个人身上体尝到极端的喜怒哀乐,这便是已经陷进去了,可惜这十万软红尘被宁王捏在手里,硬生生用成了马鞭。
宁王大概还不明白什么叫爱。
另一边的陈梦初将床纱解下,米白色的纱帘将叶小舟裹进了一片暖色的光影之中,直到把自己的手脚都裹进了锦被之中,叶小舟才有了些许安全感。
“少爷想吃点什么吗?”陈梦初问道,“方才厨房送来的午膳你一口也没动,外头还熬着药呢,你不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的话,直接喝药也不好。”
叶小舟摇了摇头:“我没胃口。”
“那可不行,方才今日厨房中当值的王大厨特意嘱咐过我,说是厨房里还温着一盅南瓜粥,”陈梦初道,“不如我现在去厨房给你端来……”
“不用了,我不想喝。”叶小舟望着那暖白的纱帘,有些出神。
陈梦初:“怎样都不能折腾自己的身子,何况你如今肚子里还揣着一个,不吃东西怎么行?”
叶小舟木然道:“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你疯了?”陈梦初压低了嗓子道,“即便你不为孩子考虑,也该为自己考虑,那打胎药药性猛烈,一副灌下去,只怕要的不只是孩子的命。”
“可他不会承认这个孩子的……”叶小舟忍不住又红了眼,“只要被他知道了,他定然会用这个孩子来威胁我,然后借机要我爹的命。”
陈梦初不解地问道:“可这孩子身上毕竟留着他的血,虎毒还不食子呢,宁王是这孩子的亲爹,怎么可能不认呢?”
“他身上还留着江抚柳的血呢,他还不照样赐了他娘一杯鸩酒?他连……自己的母亲都舍得杀,何况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呢?”叶小舟语气中带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绝望,“这世上没有他看得上的东西,他只爱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