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拍了拍岁初晓就要走,一转身却看见桌旁纸篓里的中药包。
“你怎么又吃胃药了?”
岁初晓揉了揉胸口,“没吃早饭,有些不舒服。”
胃又不舒服了?
欧阳盯着岁初晓的细腰看了一会,然后一脸严肃地说:“你真的不打算去买条试纸测一下?”
岁初晓滑动着鼠标,眼睛都没离开电脑,“没必要,不可能怀孕。”
婚前协议上写得清楚,不管是合是离,孟家财产都与她无关,只有她为孟家生下孩子,才会获得相应奖励。
可是,自从她跟孟梁观有了实质关系,孟梁观把每一次的安全措施都做到万无一失。
哪怕是在她的安全期,他在戴套之前都绝对不会触碰到她。
就比如昨天晚上,两情燃炽之时,他明知道是她的安全期,却还能一手按住她,一手去抽屉里拿避孕套。
怀孕?
除非她把避孕套扎破了。
“好吧,”欧阳点了点头,“不以繁殖为目的的爱情才是真爱!”
……
忙累一天,岁初晓下班回到金湾已经到了晚上八点。
天气不好,毛毛雨变成了雪粒粒。
倒春寒的天气,最倒霉的就是那些早开的花朵。
8号院门口那一株早樱,被雪打落了一地。
粉嫩的花瓣陷进脏兮兮的泥巴里,看着很是可怜。
岁初晓把车停在那株早樱的下面,看着花瓣和雪花一起在夜色里飘落,她拿出手机,拨通了孟梁观的电话。
上午的时候她已经给他发过信息,也许是因为时差,又或者是因为太忙,直到现在,她都没收到他的任何回复。
无奈,只好给他打电话。
好在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来了。
跟接电话的速度比起来,男人的声音可谓慵懒,“喂……”
岁初晓的反应有点没跟上,一时没有说话。
“有事?”
男人的尾音轻轻一挑,隐隐透露着不耐烦。
岁初晓回过神来,连忙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许临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是,怎么了?”
岁初晓闭了闭眼睛,吸了一口气,没怎样,想给他送一面“惩治人渣,为民除害”的锦旗来着。
好了,功过相抵,这一页翻篇。
她再次开门见山,“杨灿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杨灿?”
男人靠着床坐起来,“谁是杨灿?”
“就是……”岁初晓咬咬牙,“我师弟,兼我的合伙人,兼昨天晚上介绍我们去夜王朝玩的那个小伙子。”
“哦,”男人沉吟。
他倒出一颗烟衔在唇边,一面去找火机,一面说:“就是那个给你和许临拉皮条的那位?”
岁初晓,“……”
我掐死你!
岁初晓闭眼咬牙紧忍,努力扯起温柔的语气,“孟梁观,我们结婚之前签过协议,说好互不影响彼此工作的。”
在女人软软的责备声中,孟梁观呼出一口烟,明知故问,“我有影响到你?”
岁初晓忍住气,“还没影响?杨灿都要撤股了。”
孟梁观不以为意,“我只不过是托朋友给你可爱的小师弟重新找了一份更加适合他的工作而已。怎么,舍不得他?”
果然!
岁初晓心中反酸,“你那位朋友就是刘心丹吧?”
那边依旧漫不在意,“是,怎么了?”
“所以,你为了维护刘心丹,就故意扔掉了我爸爸的笔记。”
女人的观察力堪比福尔摩斯,这让孟梁观很不高兴。
“谁告诉你我扔掉的就是你爸爸的那本?”
岁初晓也急了,“如果不是,林明旭不可能连快递都等不及,直接托你带给我!她知道那本笔记对我的意义!”
这句话一出口,岁初晓就知道踩了对方的尾巴尖儿。
杨灿没事,许临没大事,林明旭却是这家伙心中永远的刺。
果然,对面安静下来,不过好在没有挂断
话筒里传来孟梁观起床的声音,接着,房门一响,通往露台的门被推开。
他站在加州上午的阳光里,手撑着露台的栏杆,望着不远处起伏的海岸线,黯黯地说:“既然这么了解他,当初怎么不跟他?为什么非要来缠着我?”
男人的声音百无聊赖,带些哀伤,岁初晓默默听完,没有说话。
“好了,”他像是终于劝解了自己,“笔记没有丢,还在我这里。”
岁初晓一瞬紧张,“那,可以给我吗?”
“可以,”男人叹口气,“不过需要你拿出点诚意来做个交换。”
“你说,”岁初晓握紧手机,“只要我可以拿得出的。”
“你可以拿得出的?”男人轻薄一笑。
他又拿过一根烟,捂住海风低头去点。
岁初晓焦急等待着。
等他点燃,呼出一口烟,声音一扬,“那就把我最想要的还给我吧。”
“你最想要的……”
岁初晓咬住唇瓣思考着。
孟梁观也不说话,耐心等待着。
话筒里传来低沉的声响,轻轻鼓动着耳膜,她分辨不出那是他的呼吸还是隐忍的海浪。
时间流逝了快有一分钟,岁初晓在难捱的静默中,终于想到那个词,胃里突然就再次难受起来。
男人还是不说话,她捂住胸口,松开被咬出血痕的嘴唇,小声地说:“你是说,离婚吗?”
女孩子的声音小心试探着,像是被微风卷起的浪,轻轻地刷了上来,却再也无法退去。
“离婚?”
对方像是有些意外,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份诚意的价值。
他笑起来,“我求之不得,不过,你舍得?”
你舍得?
说这句话时,男人的唇边咬着一颗烟,声音压着话筒传过来,暗哑中带些砂质,很打耳朵。
岁初晓在他魅惑的声线里,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却语气平静地说:“用你最想要的换我最想要的,没有什么舍不得。”
“好,”孟梁观停一下,像是在思考,“那就下周吧,我回去了就去和你办手续。”
“嗯……”
岁初晓捂住抽到疼痛的胃,“那我挂了……”
她要挂断,孟梁观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还是建议你这几天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考虑考虑。不要到时候反悔,再拿出老爷子写的什么老账来赖着不肯走。”
“你放心,不会了。”
岁初晓说完,就掐了线。
夜色湿冷沉重,那棵早樱的花瓣落满了车窗。
岁初晓呆呆地望着车窗,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就这么几句气话,然后就什么都解决了?
她启动雨刮器,轻轻一扫,花瓣全部落地。
望着前面清晰的夜色,她的胃里又开始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