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你那位监护人强烈要求,你都出院好几天了。”沈衍昔哼了声,“你身体的状况,我们都很清楚,没什么大事。”
“是是是,要不是我们的交情,你早把我赶出去空出床位了,我们沈医生是要赚大钱的人,可不能被我耽误了,我在还得多空隔壁两间呢,实在是亏大了。”
顾时安故作矫情讥讽了两句,见他神色无异又将话头扯了回来:“那你怎么和季书说的?”
“我说过来接你,”沈衍昔挑眉,“我想着现在是你最闲的时间,之后什么时候能再碰上更难说。”
“你直接替我答应下来了?”顾时安又揶揄,“你是不是看着这几天我助理不在,就想趁虚而入代替上岗啦?”
沈衍昔微微扬眉,唇角带笑,还是那幅不打算理她的模样。
“行吧,顾老板今天开心,不和你计较,“”顾时安也见好就收道,“你给季书回个电话,问问他想吃什么。”
*
其实早在昨天,沈衍昔就和季书定好了时间,就在中午。
他今日轮休,本也不用特地跑医院一趟,算好时间给顾时安打个电话就行,他处理事情永远都这样,他从来不会觉得她会拒绝。
但不知道怎么,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车已经停在医院楼下了,还罕见的带了早点作为借口。
跟她仔细说明了一番,得到肯定回复才安心下来。
也不知道是在害怕什么。
沈衍昔看着顾时安哼着小曲,从包里掏出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往脸上抹,忍不住就开始出神。
她看起来和前几年一模一样,不论是性情还是样貌都没有改变,这种只有多年友谊才能积累下来的亲密感,也让他不经意间带了笑意。
除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有些陌生的局促之外,经过这几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照面,他们的关系也恢复如初,甚至有时候她还会发来一串哈哈哈哈,并给他分享有趣的视频图文,几乎和以前关系最好的时候差不多。
沈衍昔依稀记得他们最后一年其实闹得并不怎么愉快。
虽然并没有明面上的争执,但也算是双方默认都开始冷处理——他数不清第几次拒绝顾时安之后,她仿佛死了心一般,只和他维持着好友的分寸,越界的举动一件都不会做。
再后来她出国了,他也混在好朋友中一起去机场送了她,季书倒是硬凑过去来了个友谊的拥抱,可他们俩连单独告别的机会都没有,只隔着安检的闸门远远地互相点了个头示意。
他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来算是他们双方默认一起画上的句点了。
近几年他们的联系也仅限于节假日互相问候,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等不知道哪一年的时候双方都忘了寒暄,就到了完全断掉的时候了。
但天意难测,造化弄人,他怎么也没想到,才刚刚在网络上得知她回国的消息没多久,她居然就被事故送来了他所就职的医院。
雨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被乌云遮盖的太阳也从云雾中钻出了头,病房内的阴沉褪去,满眼皆是明亮的天光。
顾时安侧着身子,双腿交叠盘坐在沙发上化妆,浅棕色的发丝被阳光镀了层金色,小巧圆润的鼻尖上的绒毛也隐约映出金边,整个人在光线下圣洁耀眼,如同天使降临人间。
她似是感觉到了沈衍昔的视线,晕染好最后一层眼影后扭头向他看过来。
他适时地别过头避开了她的视线,看向别处偷偷的敛了眼。
因着是见多年的老友,顾时安并没有过多的修饰,算上换衣服的时间也不到半个小时便一切妥当了。
他们约的是午饭,此刻出门再怎么算,时间也有些过早了。
但她这几天实在是闷得够呛,还是拉着沈衍昔出了门,尽管她肯定没有散步的自由,但坐在车里故意绕绕路,也权当是兜风了。
他调好座椅,打火启动,腾出一只手放了首只有旋律的纯音乐。
两人都没有刻意的搭话,享受着分外难得的宁静。
从她的角度来看,后视镜里清晰可见沈衍昔棱角分明的下颌。
她还是第一次看他开车。
曾经背着书包的少年正熟练地打着方向盘,窗外掠过的景色熟悉又陌生,她一时间也觉得恍若隔世。
不知道过了多久,行驶到午后人流稀少的环江路,顾时安大胆的将半开的车窗全部打开,悄悄探出头呼出一口浊气。
她到这会儿才有自己终于回来了的真实感。
直到兜风时间临近结束,他们回到正常行驶路线,身边的车流多了起来,她才不舍地将流连的视线收回,老实地将车窗摇上。
车速慢慢减缓,驶入商场的停车场。
“下车吧,”沈衍昔停好车,一边解开身上的安全带,一边扭头道,“季书在店里等着了,你跟着我走就好。”
顾时安点了点头,掏出墨镜戴上,跟着下车。
停车的地方距离餐厅还有一段不近的步行路程,她已经记不清上一次以私人名义去商场是什么时候,走的那叫一个胆战心惊一步一顿。
但直到出了电梯走到餐厅门口,不仅安全到达,愣是连擦肩而过的陌生人都没见到一个。
像沈衍昔和欧利文这类人吧,说强势是强势,但体贴也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似的,他们既然应下,就真的有安排好一切的本事。
她突然就想到了回国那天,害她陷入包围圈的乔露,这会儿回去看那天的乌龙,倒显得十分滑稽。
顾时安轻笑了一声,看着眼前不紧不慢带路的沈衍昔,忍不住有些拜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