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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终章(1 / 2)


十年前,张婶受周野之托,出面买下了夏鸢家的房子。

那时白母得?夏鸢授意,几次三番试探她的真实意图,张婶都坚持说买房是为了儿子将来结婚用,家里人多地方小,儿子儿媳想搬出去住。

白母如实告之夏鸢,夏鸢跟她都信了。

但白母不知道,甚至连夏鸢都不知道,张婶只有两?个女?儿。

她的大女?儿比周野大六岁,早已成家不在身边;小女?儿彼时在邻市读寄宿学校,刚升高一。

而张婶口中的儿子,指的是周野。

周野给了她八万块钱,买房也是用的张婶的名字。

他没跟张婶说太多关?于夏鸢的事情,只请她帮这个忙。

那时候无论是房子还是八万块钱对张婶来说都是巨款,她答应帮忙,但思前想后都觉得?不安,坚持与周野签下了一份委托协议,以免日后为这套房子的归属问题生出些事端。

做了这些年的邻居,张婶为人除了有些聒噪,实在是个热心?快肠的好人。

周野既然托付她来办这个事,自然是相信她的。

不过未免她有后顾之忧,周野同意与她签了一份协议。

然而就?在这份协议签订好后的没几天,周野就?走?了。

这一走?就?是好几年。

他走?时匆匆忙忙,没来得?及给张婶留下新?的联系方式,更没说什么时候再回来。

中间听到他的消息,还是张婶在外读书的小女?儿放假,回来问她,住门卫室的那个哥哥怎么上电视了。张婶才知道周野如今成了公众人物。

她几次试图跟他联系,全都无果?。

直到城市改造,各个地方都在拆迁,张婶自己的房子也被拆了,只比夏鸢家晚几个月。

当年的拆迁政策有货币补偿和房屋补偿两?种形式,张婶拿不定主意,又?联系不上周野,几经考虑之后还是选择了房屋补偿。

开发商承诺原地还建,并?且在原面积的基础上多补三十个平方。

这不是张婶自己的房子,多大都不与张婶相关?,她看中的是原地还建这四个字。

周野当初想买这个房子的意思就?是希望将来有一天,如果?夏鸢回来了,这里还有她的家。

因为那份委托协议,张婶代替周野签下了那份拆迁同意书。

那之后没过两?个月,拆迁开始。

周野回来了。

当他一身西装革履再度站在张婶面前,张婶第一反应是不敢认他,第二反应就?是红了眼眶。

多年不见,如今的周野眉目间的冷淡与苍凉让张婶不禁想要落泪。

她将周野迎进家里,两?个人从傍晚谈到入夜。

周野没说他这几年的都在做些什么,张婶也没问他都过得?怎么样。

其实不用问也不必说,只看他如今的派头与模样便可知他过得?不容易。

人生的规则,从有到无往往只是一眨眼之间。

而从无到有要经历的,却是数不清的艰难险阻。

张婶对他说了这几年来梧桐镇的情况,也说了自己试图与他联系却都没有结果?。

说到夏鸢的房子的时候,张婶一度懊悔自己没有再多考虑一些时日,兴许她再拖一阵,就?能拖到周野回来自己决定。

但周野听到她说她同意了原地还建的方案,却十分?感?激。

张婶想到了他的想法,保留了他的初衷。

这实在令人意外又?惊喜。

张婶抹着泪表示,当年他和夏鸢之间的事情她不清楚,也没能帮上什么忙,但她知道他们都是好孩子,尤其是夏鸢。当年孤苦伶仃一个人,好不容易找到周野,以为两?个人能互相扶持着走?下去,没想到最后还是落了个背井离乡的下场。

周野望着她眼角闪烁的泪花,沉默不语。

客厅里,张婶说起这段往事仍然止不住泪流。

她老了,比起当年在周野门口被气?得?跳脚的中年妇女?,如今年俞六旬的张婶头发早已花白,那双精明的眼睛也不如从前明亮。

她拉着夏鸢的手,手背上有粗糙的纹路与隐约可见的褐色斑点,它们无一不在向?夏鸢说明着流逝而去了多少?不可挽回的岁月。

“我还记得?当年一见你啊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以为你跟野子能……”张婶说着,哽咽了一下,泪花在她眼眶中翻涌,她用力握了握夏鸢的手,心?疼道:“还好,还好你回来了。这么多年在外面,真是辛苦你了。”

人有的时候并?非自愿脆弱,只是因为心?底柔软的那部分?一旦被触碰,许多情绪便会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散。

正如夏鸢现在,她并?非真的感?到委屈,但张婶的这句辛苦了却仍然让她感?到了酸楚。

她想说自己过得?不是不好,只是眼泪先一步掉下来。

年纪如母女?般的两?个人执手泪眼相望半晌,还是夏鸢先笑着说:“都过去了,张婶,谢谢您这些年一直记挂我们。”

张婶揩了揩眼角,“说什么谢不谢,我也没做什么,反而是野子一直帮衬着我。”

自从四年前周野回来过一次后,张婶跟他的联系便稳定了下来。

后来张婶的房子拆迁,开发商说因为她的房子性质属于单位的家属院,产权不属于张婶一家,只能适当给些货币补助。但那些钱根本不够他们一家再去买套房子。

彼时正逢张婶大女?儿生了二胎,小女?儿即将结婚,张婶几乎拿出了毕生的积蓄分?给两?个女?儿,自己却落得?只能租住小屋的境地。

周野知道这事后,立即在16楼买了一套相同户型的房子,然后请张婶住进来帮她看房子,美名其曰他这是在投资。

这几年梧桐市发展的不错,房价稳步增长,等哪天转手卖掉,他反正稳赚不赔。

他虽是这样说,但张婶知道他只是在给她解围。

她操劳一生,到了也没有个像样的地方住着养老,这房子要是直接让给她住,张婶肯定会因为太过贵重不敢承受,他便换了个名头让她住的没有负担。

张婶一开始想给他交些房租,周野不肯要。

他直言他让张婶住在这自己也有私心?。

楼上这套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人住进来,他请张婶隔三差五地到楼上打扫打扫。

张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今天她就?是准备上楼来打扫的,没想到一进门见到了他们,她真是又?惊又?喜。

说起刚才,夏鸢忍不住一阵脸红。

她看一眼旁边单人沙发上坐姿闲适的男人,感?受到她的视线,这人极其轻佻地眨了眨眼睛,抿唇笑得?很不客气?。

夏鸢耳根一热,差点拿手边的抱枕扔过去。

-

张婶今天见到他们是真高兴,一来是许久没见到周野,他难得?回来,二来是没想到夏鸢也回来了,三来就?是让她最高兴的,他们竟然还能再续前缘。

她说什么都要请他们到家里去吃顿饭。

她一番热心?好意不好违拗,他们又?正好买了许多食材,不用张婶再度破费,夏鸢和周野没多犹豫就?答应了。

三个人到了楼下,这里的格局果?然跟楼上一样。

张婶的老伴也在。

夏鸢没跟他见过几面,有些生疏,但周野却跟他很熟的样子,一进门就?被拉去下棋。

张婶让夏鸢也过去休息,但她坐不住,便跟到厨房里去帮忙。

唠叨大约是中老年妇女?们一个共同的特?点,不过张婶是其中的佼佼者?,她一兴奋起来基本没有夏鸢插嘴的余地。

这些年独身在外,夏鸢已经不记得?多久没听过这么亲切的唠叨了。

不管张婶说什么,夏鸢都觉得?她说的很好听,很让人觉得?窝心?。

两?个人在厨房里头抵着头,手上不停忙碌,张婶话不停,气?氛温馨又?放松。

就?在两?个人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周野不知何时出现在厨房门口。

他倚着门框,眼角的温柔让夏鸢感?觉到了一种格外踏实的幸福。

夏鸢回头看见他,两?个人都是带着笑意的。

“你过来干啥?”张婶这时也看见了他,瞥见他视线的落点,张婶了然一笑,打趣道:“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就?等不及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向?夏鸢,夏鸢有些不好意思,羞怯地低下眼去解释,“他是等不及要吃饭了。”

周野抱着手臂走?进来,大领导来视察似的看了一圈,从善如流道:“是呢,我都饿死了。还要等多久啊?”

张婶嘴上笑骂他:“个饿死鬼。”

“快了快了,再两?个菜就?好了。”

周野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说:“那我下去买两?瓶酒。”

“干嘛下去买啊,家里有啊。”张婶想也不想地,拦住他:“你过年让人送来的酒都还没动?呢,别买了。”

周野挑挑眉:“那不行,今天不一样。”

张婶不明所?以,横了他一眼:“有什么不一样?我跟你说别以为你现在赚了钱就?可以乱花了,等你成家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现在能省一点是一点。”

张婶是真将周野当成自己的儿子来疼爱,即便她知道周野现在已经身价斐然,但在她眼里他还是那个周野。

她如此自然流露的关?切更印证了她没将周野当成外人。

这种自然而然的情感?最打动?人。

不过夏鸢懂周野现在的坚持,挽着张婶的手臂劝:“婶儿,让他去吧,一会儿我们有事要跟你们说呢。”

张婶问:“什么事啊?”

夏鸢神秘一笑,又?转向?周野,“用我陪你去吗?”

周野还没回答,张婶就?抢着道:“不用不用,就?两?步路的事儿还要人陪啊?给他惯的!你就?在家,家里凉快。”

周野闻言撇撇嘴,“你也知道是两?步路,两?步路你都不让她陪我去,真是偏心?。”他说着,故意将夏鸢扯到身边,扬着下巴跟张婶作对似的,“不管,就?要她陪我去。”

他突然的孩子气?让张婶怔愣了一下,不等她反应过来呢,夏鸢被他拉出了厨房,围裙被他挂在门把上。

周野得?逞的笑声传进来,像个欠揍的小朋友:“我们回来就?要开饭哦!”

张婶回过神来摇头失笑,低声骂:“混小子!”

-

小区不远就?有家超市,普通的连锁超市,里面的酒品种类其实比不上周野之前送来的,但他也不只是为了买酒而已。

烈日当空,热烈的阳光被路边浓绿的枝叶筛成婆娑的光影落在地上,蝉鸣阵阵,周野牵着夏鸢的手一如既往的干燥和温暖。

夏鸢想起屋子里的张婶,唇角忍不住上扬:“真好,张婶还是老样子。”

周野嗯了一声,“还是那么聒噪。”

夏鸢扑哧笑出来,打了一下他的手臂,“哪有你这样说话的。”

周野不痛不痒,捏了捏她的手,放进臂弯里,懒懒道:“事实么。”

夏鸢抿抿唇,将他挽紧,再度感?叹:“真好。”

在飞逝的光阴里,还能见到从前的人,他们还保持着从前的样子,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变过一样。

真好。

周野低头在她额间吻了吻,道:“我突然想起来我们还有一件事。”

夏鸢抬眼:“什么?”

周野停下来,望着她。

夏鸢的水眸一如既往的澄澈透明,炎炎夏日,他却总能在她眼神中让心?变得?清凉。

他勾了勾她的头发,温声道:“白家这些年对你不错。”

夏鸢一愣。

“尤其是某些人。”周野说:“好到我都觉得?嫉妒。”

“不过我们结婚,还是要知会他们一声。”

夏鸢望着他,喉间一时发不出声音,他眼中的包容与宠溺已经体贴了一切。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他永远都能为她想得?周到。人情世故,任何一点细微之处,她想不到的、遗漏的,全都在他心?里。

他说的对,抛开她与白光遇之间究竟如何,在夏鸢最艰难的那些时刻,是白家对她伸出了援手。她一直记得?,也一直感?激。

周野也一样。

他们都已经没有了至亲的长辈,但他们都懂得?什么是感?恩。

张婶是这样,白家也是。

心?间忽然涌上了一股子温热的感?动?,夏鸢眼角闪动?着的柔光,主动?贴过去拥紧周野。

他的心?跳有力地敲击着她的耳膜,夏鸢点头道:“那今天晚上,我们一起过去。”

周野回抱住她:“好。”

-

如周野所?言,他们回来的时候张婶已经将饭菜摆上了桌,只等着他们回来就?可以开动?。

很久没和长辈一起用餐,夏鸢一开始有些拘谨,但当周野牵着她的手向?张婶宣布,他们结婚了,就?在今天早上,他温柔又?坚定的侧脸,莫名就?让夏鸢一颗浮躁的心?得?到了安宁。

他们相视一笑,夏鸢便好像充满了信心?与力量。

张婶许是被这天大的好消息冲昏了头脑,足足望着他们怔愣了两?分?钟才问:“是真的吗?”

周野挑眉:“这还有假的?不信我现在上去拿结婚证给你们看。”

张婶又?张着嘴愣了三秒,她问夏鸢:“是他逼你的?还是你们商量好的?”

夏鸢一愣,笑开,“他没有逼我。”

周野在旁边听见这话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我说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脑壳也不好使了,什么叫我逼她的,我……”

“你别说话!”张婶高声打断他,直勾勾盯着夏鸢,“你才回来几天,就?决定跟他结婚了?你们俩之前那些问题都解决了吗?”

她还有这样的反应是他们都没有意料到的,但回过头来想想,却是在情理之中。

或许是觉得?自己这话问得?有些不恰当,张婶又?说:“不是,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主要你知道吧,这结婚不是小事。夏鸢啊,你们俩现在虽然都是大人了,但是大人才要考虑得?更多啊。”

她太过严肃担忧的表情让夏鸢也不由地变得?郑重起来,她明白她的语重心?长,更能体谅她与他们非亲非故,没有血缘,却能说出这样一番恳切的忧心?有多么不易。

夏鸢说:“婶,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跟他之间……”她看向?周野,周野恰好也正温柔地注视着她。夏鸢牵起唇角,声音很轻却坚定地答:“我们其实一直很好。”

无论过去,现在,或是未来。

如张婶所?说的,他们都已经长大了,所?以之前那些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已经都不算问题了。

张婶是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打从一开始这两?个人就?已经互相认定,她只知道夏鸢现在的表情不是在开玩笑。

可当年她和周野也不像是在开玩笑,最终落得?的结果?还是两?个人背道而驰。

或许是当年周野伤情的模样太令她印象深刻了,张婶下意识有些担心?,担心?那样的情景再度重现。她无法想象如果?真的再来一次,他们还会变成什么模样。

她当然知道这两?个人是真心?相爱,也知道他们都是极好的孩子,只是她担心?他们分?开了太久,重逢的一时冲动?无法维持多久,人生苦短,可也很长。往后漫漫岁月,万一再出什么问题,这一次他们又?该往哪里后退?

她只是想让他们能多一些考虑。

周野这时出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呢,放心?,我们不是在犯糊涂。”

既然这两?个人都这样说,张婶的担忧便显得?有些杞人忧天了。

一旁沉默着的叔叔这时让她端起酒杯,解围道:“行了行了,你就?别瞎操些心?了。操了一辈子的心?,还不够啊?现在他们都已经是事业有成的成年人,自然有他们自己的打算,咱俩只管祝福就?行了。来来来,我们共饮一杯。”

张婶于是这才回过神来。

四个人碰杯,一饮而尽。

张婶被呛得?咳嗽了两?声,到客厅去拿纸巾。

周野和夏鸢交换了一个眼神,放下酒杯跟过去。

夏鸢的目光追着他的背影,她看见客厅阳台外的光线勾勒出那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看见周野揽住张婶的肩膀,安慰地捏了捏。

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夏鸢鼻尖却有些发酸。

这时张叔也开口低声道:“你婶儿把野子当自己亲儿子了,她说那些话你别见怪。”

夏鸢眼眶温热,点点头:“我知道,叔,我都懂。”

“我跟周野,都没有长辈,这些年多亏有您和婶的记挂,才让他不至于真的落得?一个孤苦伶仃。”

她的声音沾着湿意,许是感?染了张叔,而老一辈的人更习惯用沉默呈现一切情绪的。

因为这样的深沉,饭桌上沉默良久。

不多时,周野推着张婶回来了,后者?眼角带着湿意,看得?出哭过。

在身边坐下,对上夏鸢问询的视线,周野勾唇,抬手在她鬓边揉了揉,无声地告诉她,没事了。

夏鸢于是才放下心?来。

经过周野的一番开导,张婶似乎是想通了,气?氛重新?恢复热闹。

她主动?提起婚宴的事情,嚷着一定要办得?热热闹闹,隆重华丽,只是某些地方设想的太过夸张,惹得?周野忍不住说她,太离谱,不可能。

张婶很是不赞同地拿眼睛剜他,“怕什么,反正你现在有钱,有钱还有什么不可能。”

周野被噎的无语,吃瘪得?说不出话的样子逗得?夏鸢在旁边哈哈大笑,“对的对的,他现在有钱。”

周野不得?不按住她提醒,“你笑什么啊,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啊。”

夏鸢似乎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捧着脸不停点头,“是的是的。”也不知道是在赞同张婶还是在赞同周野。

酒意将她的脸颊熏得?绯红,落在周野的黑眸之中,诱人至极。

这顿中饭吃得?欢欢乐乐、高高兴兴,被打开了话匣子的张婶简直输出力爆棚,再加上夏鸢醉意熏熏的附和崇拜,她更是停不下来了。

吃完饭,周野说夏鸢醉了,得?休息一下。

张婶拉着他们就?往屋里送,直说家里给他留着房间呢。

周野无奈,搬出了晚上他们还要去白家,得?回去换衣服的理由。

张婶思索一下,勉强点头放人。

-

夏鸢是真的醉了。

她的酒量原就?不太好,再加上今天午饭的气?氛太好,好到酒不醉人人自醉。

被周野扛回来的时候,夏鸢还晕晕乎乎地在念叨:“咦,为什么张婶家里有电梯呢,好高级啊。”

周野简直哭笑不得?。

他将夏鸢送到卧室,准备给她擦把脸,夏鸢的手机这时突然响了。

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是程经理。

不知道是谁。

周野挂了一次,转身到浴室拿了毛巾出来,程经理又?打来了。

铃声一直响,夏鸢正满床找手机,差一点就?要掉下床去了。

他眼疾手快,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一把将她捞起来。

夏鸢意识有些模糊,但仍知道身边这个人是周野。

因为她感?觉自己很安全。

她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勾住他的脖子安静下来。

她软得?像团棉,抱着她让周野的心?都跟着变软。

他捏住她的脸蛋,坏心?眼地说:“夏总监这么主动?是会出事的。”

夏鸢模模糊糊听见总监两?个字,又?陡然想起刚才的手机铃声,突然坐直身体,像是清醒过来了似的:“我手机呢?”

周野递过去:“喏。”

夏鸢解锁手机,一低眼,眼前突然一片恍惚。

脑子里像是被人装了个重力磁铁,将她脑子里搅得?混沌不堪,难受极了。

她抱着手机又?躺回去,倚着周野的手臂蹭了蹭,低声说:“不行,我现在有点难受,一会儿再跟你回电话。”

她也不知道是解释给谁听的。

周野垂眼瞧着她这会儿软绵绵晕乎乎的模样,看上去很好欺负的样子。

他用毛巾在她脸上带了带,温热的湿意扰得?夏鸢无法入眠。

她推开他的手,咕咕哝哝地:“你不要闹我。”

周野问她:“我是谁?”

“程经理……”

周野黑眸一沉,差点要爆炸,又?听见夏鸢的下一句:

“周野,唔,我头好晕。”

“活该。”周野一边骂她一边将她抱起来一些,温热的毛巾拂去她的不舒适,他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宝物。

语气?却恶狠狠地在警告:“以后我不在不许喝酒,知不知道?”

夏鸢意识迷乱,胡乱答:“唔,喝不了了。”

周野终是忍不住失笑,他低头吻住她。

她唇上很甜,带着迷人的酒香,不苦不涩,只是甜。

他有些抑制不住地想要汲取更多的甜蜜,却在她沦陷之前与她拉开距离:“我是谁,夏鸢,告诉我,谁在吻你。”

夏鸢脸上烧热,已经分?不清是酒精还是暧昧的作用。

虚无的感?觉令她难耐地轻吟,她嘴里哝哝着听不清词句。

周野不肯轻易放过,耐心?温柔地诱哄,“乖,夏鸢告诉我,你在吻谁。回答我,我就?让你更舒服些,好吗。”

夏鸢已经没有余力思考他的问句,只知道两?个人分?开的时候她会觉得?冷。

她缩着肩膀往他怀里拱,有些委屈地想让他抱紧她一些:“唔,周野……”

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再耐不住性子,迫切地翻身将她压进枕头里,炙热温柔的亲吻如雨点般细密落下。

然而就?在这时,扰人的手机铃声又?响了。

还是那个程经理。

周野的耐心?已经耗光了,任何在这种时候试图打扰他的人都是罪不可恕。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对面略带殷勤的男声更是无形中背上了罪加一等的罪名。

“夏总监,这么久才接电话,在忙什么呢。”

周野从夏鸢颈窝里抬起头的一瞬间,霎时冷淡下来的气?息让身下的人不自主地缩了缩。

周野:“忙结婚。”

电话对面的人似乎没料到会是个陌生的男人来接电话,呆了两?秒后才此地无银地解释道:“嗷、那个,我是之前跟夏总监合作过的DR,请问你是……”

周野直接打断他:“她辞职了。”

聪明人到了这里已经知道自己该挂电话了,但偏偏这位程经理在挂电话的前一秒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犹犹豫豫地试探问:“呃,我觉得?你的声音有点耳熟,你是……”

周野最后的仁慈也被他的多嘴给消磨干净了,他声音更冷:“我想你现在应该去问问你们杜总,一个如此不知进退的公关?经理是否还能继续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

他话音落下,电话对面如被雷劈,“你、你你是……”

夏鸢这时攀住周野的手臂,软软地抱住他,叫了一声:“周野……”

周野得?到召唤,不想再多说废话,“再见。”利落地撂下电话,他将夏鸢整个纳入怀中,继续方才未完的云雨。

……

-

后来回忆起这个下午都发生了什么,夏鸢的记忆有些模糊,她只记得?隐约听见了周野讲电话的声音,然后他挂了电话,然后……狠狠地折腾了她一下午。

酒意在中途就?已经挥发干净了,夏鸢找回意识的时候,只觉得?在身上驰骋的男人像头发怒的野兽。

他咬得?她痛极,他带给她的所?有感?受似乎都比之前强烈了几倍。

她有些害怕,但不等她说害怕,他便将另一种更激烈的感?受植入她的身体,让夏鸢的大脑在瞬间变得?空白一片。

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无声无息。

炽烈疯狂。

……

-

说好晚上去拜访白家,终究是耽误到了第二天中午。

周野买了很多礼品,多到夏鸢都觉得?浪费。

但这是他的礼数,她没道理拦着他。

当车子停在楼下,准备下车的时候,夏鸢却始终坐着不动?。

周野以为她是紧张,握住她的手问:“是不是太久没回来了。”

他体贴地想要宽解她的不安,夏鸢知道。

只是周野并?不知道她的情绪来源于什么。

望着他温柔的眼神,夏鸢深吸一口气?,将四年前与白母之间的对话坦白相告。

在那次对话之后,夏鸢与白母之间的联系便少?了许多。

人际关?系的微妙变化往往都发生在很微妙的地方。

就?比如夏鸢非常能够理解当时白母的急切与担忧,尽管她已经无数次地向?白光遇说明白他们之间没有可能,但这些年他们之间终究是联系密切。白光遇至今也仍未婚娶,甚至连女?朋友都没有。夏鸢不可能自欺欺人地骗白母和周野,这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

她说了自己能说的,该说的,希望他们能够明白她的本意,尽管这份本意或许他们并?不想听到。

白母待她亲如母女?,夏鸢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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