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程比虞黛楚想?象的还?要更简单。
虽然这是第一次来,但当她踏入锦红所说的地方时,已感受到一股极为亲切的气息,仿佛在牵引着她步步前行。
前行十数步,这种感觉越为明显。
再前行十步,只听“轰”的一声,金龙长吟。
金光闪耀间,一条十来丈长的金龙在海浪中卷舒,刹那间,笼罩整个龙穴旧地,又渐渐平静,落在眼前,半合拢了?双眸,好似陷入沉眠,海底暗淡的光辉里,映衬出这神气活现的金龙全?貌——鳞甲似数百明镜,一一挂在身上,活脱脱九天神龙入海。
然而,神龙沉眠,才让人忍不住将目光落在它周身,向下移去,便显出了?它十分粗糙的尾部,鳞甲并不分明,甚至带着暗沉的白色,好似一尊尚未雕琢完工便上色了?一半的木雕。
倘若锦红或是裴玠、谢衍在这里,便会意识到这神龙外?壳与之前的龙穴完全?就是同一个,却又比当初的形态更接近完工状态了?一点。
而虞黛楚的目光刚刚逡巡了?一周,便好似忽然神思不属,沉浸入她极为熟悉的梦境之中。
“掌教,我听说宗门会在下一次三宗会议上支持伏龙剑宗的主张?”熟悉的声音从?她的口中咄咄逼人地蹦出,好似每一个字都紧紧地把住了?心窍,以免过于激动的心绪掩盖不住。
虞黛楚感到一阵压抑。
“你从?哪听说的消息?”梦境里,宓元君回过头,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冷淡,好似不是在看一个已经扬名整个擎崖界的太玄宗天才,而是一个外?人。
“我只想?知?道是不是。”她紧紧抿着唇,脸部线条紧绷。
“宗门自然有宗门的考量。”宓元君神情淡漠,“我知?道你和?林师弟关系好,他不幸殉道,实在令人悲痛,但这不是你来干涉宗门决定的理由。”
“所以宗门是真的打算支持伏龙剑宗了??”她目光如电。
宓元君似乎在她过于锐利的目光下感到有些迟疑,但这迟疑也不过只是一瞬,“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林师弟是被魔修所害,宗门改为支持伏龙剑宗的决策,对魔修赶尽杀绝,你应该感到欣慰才对。”
那就是真的了?。
她胸脯微微起伏,好似每一个喘息都带着最沉重的压力,愤怒溢满她的胸腔,恨不得变成一个膨胀的气球,就此炸开,将一切都带走。
“原本林漱怀是不至于死的,如果?没有伏龙剑宗——”
“没有这回事!”宓元君厉声打断了?她,用一种无比严肃的神情望着她,“我看你是气糊涂了?,倘若你以后?在外?面说起这种荒诞的话?被我听见了?,不要怪我责罚。”
当然不能说,当然不可以说。事实永远都会被回避,粉饰才能让事情过得去。受害者不仅要委曲求全?,还?要帮着加害者否认事实。
“你还?是小?孩子吗?你第一天知?道这个世界的残酷吗?”宓元君冷淡地望着她,“当初林师弟推荐你进入太玄宗的时候,有人不同意,但我查过你的过往,我觉得你最应该理解世事艰难,所以我通过了?林师弟的推荐——你是要我反悔吗?”
这话?说的没错,她早就知?道作为散修,即使被林漱怀作保进入太玄宗,也终究和?这里是有隔阂的——她不在乎,她反而乐见其成。
但到了?这个时刻,直白地认清自己根本不属于这里,好似又一种难以言喻的黯然神伤。
她和?这里的唯一维系就是林漱怀,后?者一旦陨落,她在这里就成了?过客。
虞黛楚的心微微颤了?几下,愤恼中又带着点怅然若失。
——但这样?也很好,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也不必在乎这里的一切。从?今往后?,她只需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出走太玄宗后?,她遇到了?几个昔日就看她不顺眼的人埋伏,很难说清他们究竟是得到什么消息才来的,还?是正?巧赶上。但这对她已经不重要。
手起刀落,杀人从?来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