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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0章 大昭京都(2 / 2)


所有心绪全数汇拢,缠绕交织,却是令她难以呼吸。

只奈何,此际纵是怒意不平,纵想破口疯骂,然而,骨子里的公主矜持却在不允,寄人篱下的无力之感也在层层叫嚣。

长月僵坐在远处,仅得兀自强忍,待所有的冷冽与怒意打碎了往肚子里埋。

半晌,待情绪略有平息,长月才抬眸朝身侧之人望来,则见他依旧笑得魅如春意,妖然不浅。

这只笑面虎,深不可测,仿佛毫无软肋。她此际倒是莫名期盼,期盼有人能收拾这人,将他脸上的笑容与妖然彻底的碾碎,让他也好生体会一下这人性的悲怒。“宫主的确重情重义,扶玉今日,着实见识了。”长月按捺心神的出了声,嗓音一落,不再多说,随即便垂眸下来,兀自开始静坐。

客栈气氛依旧沉寂无声。

长月跑着神,身侧妖异之人似是说了些什么,她却并未听入耳里。

不多时,扶渊便领着两名黑衣人从厨房归来,刚毅干脆的脚步声稍稍惊扰长月。

长月蓦地回神,淡眼朝扶渊扫了一眼,他却是不看她,目光一直落向别处,浑身清冷刚毅。

“桌上菜肴都快凉了,扶玉美人儿还不准备吃?”正这时,妖异之人再度懒散出声。

长月摇头。

他也不劝,勾唇而笑,懒散道:“既是美人儿无胃口,也罢,先将这饭菜稍稍包上一些带入车内,待你夜里饿了时,再吃也不吃。”

长月眉头微蹙,这人之意,是今夜仍要赶路?

正如是想时,瞳孔内则映入一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

长月抬眸冷扫他一眼,不多言,仅是伸手扶了他的手,而后稍一用力,将他扶了起来。

待出得客栈,天色已是极为暗沉。

昏暗的光影里,只见周遭再度开始刮风下雪了。

天寒地冻,即便穿着天蚕丝衣,手脚也是冰凉,红肿的脸颊,也越发显得脆弱发疼。

长月咬牙强忍,待扶着妖异之人入得马车后,她便斜靠着车壁而坐,双眸微合,表面上是小憩,但实则,却是在默默记着流光剑谱。

车内,依旧残存着那股花香,却已不浓烈,车角的香炉内,则燃了松神檀香,想必不久,这车中的花香便会被檀香彻底冲散。

不多时,扶渊似也上了马车,恭敬的嗓音随后扬来,“宫主坐稳,属下御车了。”

妖异之人懒散应了一声,片刻,马车已是缓缓而动,冗长繁杂的车轮声再度响起。

行车一路,撑到天黑,已是疲惫,奈何仍要赶路。

长月合眸静心,默记心法,并不出声,而车内气氛也沉寂无波,那妖异之人,竟也极为难得的未说话。

马车一路颠簸往前,循环摇曳。

许久后,长月才回神,待稍稍睁眼,便见隔桌而坐的妖异之人正借着车内夜明珠的光亮看书。

白昼般的光影,将他面上皮肤映得极为白皙,他似是看得认真,俊然风华的面上也少了邪肆妖魅的笑容,反倒是极为难得的透出几分沉静与雅致。

长月眸色微动,凝他半晌后,便开始垂眸下来,准备真正的合眸睡上一觉,不料还未来得及合眼,一道懒散柔媚的嗓音扬来,“长月公主又在觊觎本宫容貌了?”

长月眼角一挑,并未立即回话。

待默了片刻后,她才将目光再度朝他落来,只道:“仅是见宫主看书认真,姿态雅致,便多看了几眼罢了。”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异色的瞳孔朝长月落来,盯了片刻,随即勾唇而笑,雅致沉静的气质顿时被这股邪笑彻底冲散。

长月心底蓦地一叹。

这时,他薄唇勾着,轻笑出声,“雅致这二字,往往是形容装模作样的文人,本宫倒是不喜。”说着,话锋稍稍一转,“若是长月公主此际闲暇无聊,不如,陪本宫对弈?”

长月眉头稍稍一蹙,缓道:“车行一日,长月已是疲倦,是以……”

话刚到这儿,他则是轻笑打断,“听说长月公主棋艺也了得,只要你赢本宫一局,本宫便让你休息。”

长月心底一沉,噎住了后话,深眼凝他时,他则是慢腾腾的亲自将车角的棋盘摆放在了桌上,随即将装着白子的棋盒推至她面前。

事已至此,对弈已成定局,纵是她拒绝,怕也拒绝不了。

长月眸中略微复杂,那人却是已是开始在棋盘上落了一子,随即漫不经心的笑望长月。

长月默了片刻,终归是垂眸下来,拈子对弈。

这局,长月下得极为认真,每落一子,便要细心考量。

琴棋书画四项之中,她最为精琴,而这棋术,却恰恰是四项中最为逊色的,只不过,她的棋艺比起常人来,自是精妙,但比起萧意之来,却是差之甚远。

而这妖异之人的棋技也不低,刚落几子,长月便已感觉到了压力。

只是这妖异之人的棋技并不如萧意之那般精妙,长月如临大敌般的全力而为,待一局落定,长月堪堪险胜。

这结果,长月微诧,却也稍稍在意料之中。

而那妖异之人,则是挑着眉,似在微诧,微微带笑的目光就这么一直凝着她,不说话。

长月缓道:“宫主方才说,若长月此局赢了宫主,便让长月歇息,是以此际,长月可否休息了?”

他神色微动,却是轻笑出声,只道:“本宫之言,历来一言九鼎,长月公主休息便是。”说着,嗓音稍稍一挑,意味深长的继续道:“早闻长月公主琴棋书画了得,本以为是天下之人随意追捧需吹,但如今瞧来,那天下传闻,的确有几分真实。”

长月缓道:“既是传言,自然言过于实,宫主不听也罢。长月琴棋书画虽通,但却不精,方才棋局胜了宫主,也不过是侥幸而胜。”

“长月公主倒是谦虚。”他勾唇而笑,邪肆魅然的目光一直凝在她面上。

长月则是垂眸下来,客气的应付了一句,随即便合上了眸,开始小憩。

大抵是着实累得厉害,此番一睡,待醒来时,竟已天明。

马车依旧摇曳颠簸,仿佛一夜未停。

而矮桌对面的妖异之人,则依旧执书而看,浑身的清幽与雅致。

长月一怔,这人保持这动作,看书看了一夜?

正思量,那人似是察觉到她醒来了,随即抬眸朝她望来,妖然而笑,“醒了?”

长月稍稍挪开目光,淡然点头。

片刻,那人则是轻笑一声,“既是醒了,便在用膳之前,长月公主不妨再与本宫对弈一局。”

长月心下微沉,刚抬眸,他则是如昨夜那般再度将装着白子的棋盒推至了她面前,甚至也不待长月反应,他已是拈着黑子在棋盘上落下了一子。

长月眉头一皱,心底复杂层层蔓延,待犹豫片刻后,终归还是抬了手,拈着棋子落在了棋盘上。

此番对弈,这妖异之人似是打起了精神,神色极为难得的略显认真,每走一步,竟也会如长月一样思量片刻,奈何此局完毕,长月仍是险胜。

刹那,妖异之人神色再度变了变,挑眉朝长月望着。

长月淡漠朝他回望,神色冷沉平寂至极。

这妖异之人深不可测,在她面前历来耀武扬威,处处都将她控制得极紧,甚至肆意戏弄,而今对弈,她虽险胜,却仍是略微打击了此人不可一世的心,是以纵是此举不妥,但长月仍是有些解气。

只奈何,长月心思本是如此,也仅是想稍稍戳戳这人锐气,然而长月怎么都未料到,这人竟是从此来了兴致,对这棋术也开始迷恋了,甚至,一发不可收拾。

车行摇曳,颠簸如常。

早膳过后,长月继续被这妖异之人拖着对弈,几局下来,这妖异之人棋术虽好,但却似是摆脱不了输棋的局面,每番要胜时,长月稍稍一子,便会让棋局翻转。

奈何待与他对弈的次数多了,这股子戳他锐气的感觉便稍稍变了味,瞧着这妖异之人越发有趣的神情,长月陡然间心生不详,突感后悔,是以在接下来的一局时,她故意让棋,最后输了全局,不料却被这人识破,被他言道一番不说,甚至还被拉着继续对弈。

长月的神色,也由最初的淡漠,变为了无奈,再从无奈,变为了焦躁泄气。

这妖异之人本就无所事事,此番竟像是突然寻到了略有兴趣之事,时时要长月与他对弈,如此一来,长月不仅无时练武,更鲜少有空休息,每番要忍不住想与他发怒翻脸时,却被这人三言两句的委婉威胁了过去。

马车一路颠簸往前,这矮桌上棋盘上的棋局,也是一直在持续。

日子,便在对弈中彻底渡过,直至终于抵达大昭京都的城门口时,长月已两眼发黑,再加之脸颊的红肿未消,整个人凌乱而又狼狈,无力而又疲倦,早已被这妖异之人和这一次次的棋局折磨得懊恼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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