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心下冷沉,怒意上浮,但却终归是将他这话听入了耳里,并未再出言质问。
所谓弱不敌强,在这妖异之人面前,她的确是卑微至极,她如今这条命,全在他的掌控之中,他若真要让她死,她绝不会活着见到明日天明。
心思至此,长月强行按捺着心神,不愿再与他起争端,纵是再怎么恨与怒,也只得将所有的情绪全数敲碎了往肚子里咽。
心底深处,疑虑重重,怎么思量与考虑,都觉得是这妖异之人想看戏,是以戏弄她,他要的,便是让她再度面对萧意之,从而,在他面前艰难的隐藏身份,控制心绪,甚至,又得在不露身份之际,费心费神的找机会杀他。
长月如是想着,面色微微的发白,她沉默了下来,半晌后,只道:“宫主想要如何,长月纵是赔上这条命,都无法令宫主改变主意。既是如此,长月也不多言了,反正长月贱命一条,而今落在宫主手里,长月,认命便是。”
这话,无疑是说得有些无力。
嗓音一落,长月便垂眸下来,不说话了。
双手紧握成拳,那受伤的掌心,再度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仅是片刻,地上有血滴落,长月目光不由间扫到了血迹,并无动作,仅是神色麻木的挪开了去,任由掌心血肆意而滴。
“长月公主既是这般不惜血,正巧,本宫有株疯煞花,那花以血而生,以血而养,本宫倒是不介意让长月公主去给那花喂点血。”正这时,那妖异之人再度出了声。
长月麻木道:“伤口撕裂,本该出血,纵是长月惜血,仍无可奈何。”
“是吗?”他轻笑一时,戏谑而问。
长月麻木点头。
他也未多言,仅是慢腾腾的自行着好了衣袍,甚至又一丝不苟的系好了玉带,待一切完毕,他才慢腾腾的站起身来,凉薄的手指慢悠悠的拉住了长月的手腕,随即牵着她行至不远处的圆桌坐定。
长月神色起伏了半许,正要将手抽开,他却是将她的手腕握得紧,不容她半分挣脱,待长月放弃挣扎后,他才开始慢腾腾的解开裹在长月掌心的纱布,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还是在长月掌心那狰狞的伤口上上药。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伤口撕裂,是该出血,但若不是痴傻智障之人,皆会想法子止血,而像长月公主这毫无头脑,遇事只会暴躁生气的人,想不出办法来倒也无可厚非。只不过,今儿长月公主算是遇上了本宫,本宫自会发发善心,怜香惜玉一番,但今儿本宫不在,长月公主是不是要任由这伤口出血,甚至,最好是出血而亡?”他慵懒邪肆的出了声。
说着,手中动作也未停,但也不温柔,但上药完毕后,他开始用布条为长月包扎,狠狠的扯着勒着,犹如教训一般,力道全然不轻,疼得长月白了脸,差点就要哼出声。
她眉头紧蹙,咬牙忍痛,也并未回他的话。
待一切完毕后,他终于是放开了长月的手,朝他笑得魅然不羁,“你这条命,虽受制于本宫,但本宫也不过是掌握你一半性命罢了,而你自己,则握着另一半,有朝一日,待你拼命强大自己,甚至强大得连本宫都难以控制时,如此,你这条命,不就是全部回到你手里了?”
说着,见长月神色蓦地一变,他轻笑一声,有道:“长月公主啊,倒是历来喜欢悲戚颓然,遇事便要躁动,虽有点小聪明,但却难登大雅。今儿,本宫便要你好生忍着,纵是到了大昭惠王面前,也务必给本宫将情绪绷好了,若是不然,本宫生起气来,可非长月公主受得了的?”
长月心下冷嘲不已,终于是出了声,“宫主这话,长月自谨记于心,只是,长月却是不知,我慕容长月这条性命,竟也得宫主这般层层利用与算计,宫主将大多心思注入在长月身上,就不觉得可惜?”
他轻笑一声,“可不可惜,又有何重要的?本宫行事,历来随意,只要本宫喜欢,纵是做赔本买卖,本宫,也乐意。”
长月终归是不愿再与他说话,垂眸下来,心下层层起伏,却不愿再与这妖异之人言道半分。
正这时,扶渊将她的衣裙拿了进来,这回,他终于是未拿花色突兀的棉袄,反而再度是捧了一件薄薄的天蚕丝衣来。
长月神色微微一沉,抬眸朝妖异之人望去,却见他正懒散柔魅的打量着她,随即勾唇而笑,“昨个儿,下头的人倒是未能及时赶制出这身天蚕丝衣来,是以,倒是委屈长月公主穿了花棉袄,而今,这天蚕丝衣刚赶制出来,扶渊便拿来了,长月公主这回,总该满意了吧?”
“多谢宫主。”长月淡漠的回了一句,并无多言,嗓音一落,便一手裹紧被褥,用那只刚上过药的手接过了扶渊手中的衣裙,淡然的绕至不远处的屏风内穿了起来。
手臂受伤,掌心也受伤,是以此番穿衣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与迟缓,也耽误了不少时辰。
待衣着终于完毕,长月缓缓绕出了屏风,这时,妖异之人的墨发也已一丝不苟的挽了起来,而扶渊,正立在他身前,在他的白玉带上迅速的镶着珠玉。
长月神色微怔,待行至他身边时,扶渊也动作完毕,站了起来。
长月忍不住朝那妖异之人的白玉腰带一观,只见本是雅致清然的玉带,顿时被琳琅满目的玉石粘贴点缀,一时,倒是俗不可耐,增了几分胸无点墨的暴发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