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若雨轻挽帷帘探眸看去。
蓉儿的舞步跟元霜无异，但是，她那独一无二的深邃足以昭告天下，“凤舞”非她莫属。
蓉儿舞步轻轻盈，节奏一快一慢，又是强硬又是婉柔，在羽扇辗转间交错演绎。
她妩媚，但不风流，那娇柔魅目更多渗透着傲慢的挑引。
仿若一直等待爱情的凤凰，在百花丛中独自陶醉。
她时而眼里尽显轻蔑，宛然高高在上的女皇，又时而眼含柔情，为等而不及的爱情忧愁。
却从不失凤凰的高雅，让人情不自禁瞻仰。
“好！”在座的宾客禁不住怕掌叫好。
佟若雨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弧。
秦洁岚的目光的确很不错，六位台柱都那么优秀，优秀得几乎无人可以替代。
蓉儿微微一笑，乌眸萦绕着轻蔑之色，冷冷笑道：“当然，假凤凰永远代替不了真凤凰。”
她又走到赫连阙身边挽住他的手问：“是吧，三皇子。”
赫连阙点点头再轻俏嘴角，睨向脸色微微煞白的元霜冷声道：“罗大人是朝廷栋梁，你们区区一个舞坊，竟敢拿九流的舞姬来讥诮罗大人的小千金，活得不耐烦呢？”
“三皇子请恕罪！”元霜顿时扑跪下来。
固舞也跟着跪下来。
元霜瑟瑟发抖说道：“是民女技不如人，民女并非存心糊弄罗大人的小千金，请恕罪！”
“三皇子请息怒。”蓉儿轻轻揉着赫连阙的胸膛轻笑道，“用假凤凰来祝贺小罗千金的确可恶，但罪不至死，就断了她一双腿吧。”
“……”元霜愕然抬起眼眸，她啧了啧舌又浑身发软说道，“蓉儿姑娘，我……”
“闭嘴！”蓉儿阴下寒目凌厉叱喝，“我的名字是你这贱人喊的吗？”
“我知错！”元霜狠狠甩了自己耳光慌忙求饶，“我妄想取代你，我技不如人！求你饶了我！”
蓉儿满带不屑侧过脸去沉默不语。
固舞们蹙起眉心紧紧看着她。
赫连阙不耐烦吆喝：“来人，把这贱人弄虚作假的双腿截下来！”
“……”元霜脑袋一轰跌坐在地上，眼前骤然黑了黑，差点没晕阙过去。
在座的人也不敢多语，生怕得罪了赫连阙，他母亲可是后宫之主，枕边风厉害，谁得罪了她都甭想活了。
“且慢。”帷帘后的佟若雨随即走出来。
元霜听见她的声音像抓到救命草一般，忙转向她哀求：“流沙姑娘！快救我！”
“流沙！”席上的人禁不住交耳相传。
她可是瞿京风靡的人物，让胤国公带领群臣受辱，命令翊王爷当众抱她离开。
谁听到她的名字不抖三抖呢？
佟若雨不紧不慢走出来，握剑的徐日扬紧跟在后。
席上不少官员认得她，但是，当日在狼旋盛宴上不敢看得真切，只认得她那双如同鬼魅的嗜血寒眸。
现在她却又截然不同了，虽然灵眸里桀骜之色丝毫不减，但少了涙气多了几分沈静的恬雅。
再加上她清秀的打扮，谁也不会想到她就是致使朝中两党派斗争的风云人物。
赫连阙只是听说过她，但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没有机会见到，心中自然有不少遗憾。
此刻见到，除了她那如仙的容颜让他眼前一亮之外，暂时还有别的特别之处。
但觉得有点熟悉，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
佟若雨走上前来淡若笑道：“今天是小罗千金的满月酒宴，见红不好。”
赫连阙闷哼一声盯着她冷声说道：“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本皇子的决定？”
他又扫向其他客人冷厉问道：“谁敢说个‘不’字？”
宾客们屏住呼吸沉默不语。
蓉儿又忙插话：“假凤如妖，如果不及时铲除，恐怕会影响小千金日后的贵气。”
元霜打了一个寒战又忙跪到佟若雨跟前，拉扯着她的裙边惶恐不安求喊：“流沙姑姑救我！一定要救我！”
“切，真可笑，死到临头，竟然向一个低贱的舞姬求救。”蓉儿本来对佟若雨就有怨，现在她出来多管闲事，心中的恨意自然多了一分。
她又忙转向赫连阙煽风点火：“三皇子，她的意思分明就是说你还不如一个舞姬。”
赫连阙扭头盯了一眼蓉儿，又寒毒地剜了元霜一眼冷声道：“直接杀了，五马分尸。”
元霜背后一凉，浑身发软跌坐下来，脸色铁青地摇头不语，惶恐的眼里尽是无助的哀求。
外面的人随即冲进来。
徐日扬忙拔剑护在他们前边。
赫连阙沉下脸不悦说道：“竟然还敢抵抗。冒犯皇子，死罪。不必客气，统统杀了。”
“这不是摆满月酒吗？怎么动腥呢？”外面突然传来赫连翊的沉厉的声音。
主人家罗大人想死的心都来了，好好一个满月宴，又因为一个舞姬变成剑拔弩张的场面，这是谁造的孽呀？
赫连翊手执折扇往门一站，宾客们忙站起来拱手说道：“翊王爷！”
赫连翊淡若点点头再往佟若雨看了一眼。
佟若雨示意让元霜她们起来。
他们才刚走到赫连翊身侧，赫连翊就往里面扫视了一眼风轻云道笑道：“你们继续，本王不打扰了。”
赫连翊正欲带人离开，赫连阙连忙吆喝一声：“站住！谁允许他们走呢？”
赫连翊止了止脚步，没有回头，只是淡若地摇着手中的扇子说：“本王。”
“你是什么东西！”赫连阙怒声讥诮。
“三皇子错了，我不是什么东西，我是赫连翊，翊王爷。”说罢，赫连翊潇洒打开折扇大步向前迈去。
佟若雨带着人紧跟在后。
徐日扬握紧手中的剑警惕在后。
没有人敢上前拦住他们。
赫连阙鼓动腥目紧握拳头冷声低念：“赫——连——翊！我不会让你继续嚣张的！”
出了罗府，赫连翊又顿了顿脚步等佟若雨走到自己的身边，他往她红扑扑的脸轻轻扇了扇风再低声问道：“我的好娘子，你这张嘴不是很厉害的吗？怎么不反驳他们？非要把我逼出来不可。”
“不是每个人都值得浪费我的唇舌，既然你一出面就可以搞定的事情，我何必浪费心神。”佟若雨风轻云道说道。
她要到罗府查探凌天罡的事情，赫连翊准不会放心。
她知道他肯定偷偷跟过来了，一直在藏在某个角落看着她。
所以，明知道他就在附近，她也懒得跟蓉儿和赫连阙嚼舌头。
而且现在状况不明，还是忍着点比较好。
跟在后面的元霜却一直没有恢复过来，脸色依旧铁青，幸亏有两个固舞搀扶着她。
当然，蓉儿以这样的身姿再次归来，这些曾经跟她友好的人当然不是滋味。
佟若雨似乎看见了什么，她扭头看向徐日扬说：“你护送他们回去，我跟翊王还有点事情。”
待徐日扬他们走远后，赫连翊好奇问道：“办什么事情？想折回去教训赫连阙？”
“这些事还需要我来做吗？”佟若雨白了他一眼转身走去。
赫连翊浅作低笑，兴趣盎然跟着她走去。
他看了看前边的书斋好奇问道：“怎么到这来呢？”
佟若雨抿唇笑了笑说：“飞天舞坊有个规定，凡是出外献舞的舞姬都必须买一本书回去。上次我献了一支狼旋剑舞，还没有买书呢。”
“买书？”赫连翊迷惑地低念了声，继而合上折扇跟着她往里边走去。
佟若雨往书斋里扫看了一眼，除了一些字画，似乎没有看到书本的样子。
赫连翊微笑问道：“掌柜的，这里有什么好书？”
掌柜笑意盈盈走上来说：“抱歉，今天来了一位公子，把小店里所有的书都买走了。如果两位还要，留个地址，日后再来书了，再通知你们。”
赫连翊和佟若雨出了书斋，赫连翊微笑说：“前边还有一间四宝轩。”
他俩去问了一下，结果书斋里的书还是全被买关了。
佟若雨脱了一口闷气低念：“到底谁这么豪气，一口气把所有书本都要走呢？”
赫连翊微笑说：“我们家里有很多书，要不，跟为夫回家慢慢挑？”
佟若雨白了他一眼，摇摇头向前走去说：“我不想以这个身份到荣亲王府去，之前跟你的家人还有点小冲突，我贸贸然过去，恐怕又要生事端了。”
“你错了。”赫连翊轻声道。
佟若雨迷惑扭头看向他。
赫连翊轻沉眸色说：“那也是你的家人，到自己的家去，有什么丢人的？”
“你又生气啦？”佟若雨折回来走到他身边微笑说，“我不是刻意要分清什么，我只是……”
“我知道。”赫连翊点点头淡笑说，“既然买不成书，要不，自己写一本如何？”
“写一本？”夜明珠愣眨眼眸。
赫连翊握住她的手欢喜笑说：“你的字写得好，若能写出一本书来，一定让人爱不释手。”
“写什么书？”佟若雨好奇问道。
赫连翊低想了一会儿微笑说：“《飞天舞坊传》如何？把你，把我们的点点滴滴的奋斗历程写进去如何？”
佟若雨想了一会儿，欢喜点头说：“嗯，就这么定了！但是……”
她停顿了一会儿，看向他诡秘笑说：“我写一本，你也写一本。”
赫连翊勾住她的指头笑说：“一言为定。”
第二天就打探到了，原来消失了一阵子的蓉儿转而投奔了琼玉楼。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跟赫连阙走到一块，但她现在在琼玉楼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不好了！”一声惊呼打破了舞坊内众人各自的默想。
楼上楼下的人忙迎出来往大堂看去。
随后就看见浑身是血的元霜被抬回来了。
秦洁岚眸色一紧连忙走下问：“这是怎么回事？”
其他人也跟着围上来。
惊呼的小舞慌忙摇摇头说：“我也不清楚，我陪着元霜一起到外面，突然一群人冲上来，就拿锤子把她的腿给……”
“……”众人忽感背后一凉。
秦洁岚看了看元霜惨白的脸，连忙吆喝道：“别围着，赶紧请大夫，把她送回房间，先替她把血给止住！”
她们七手八脚地让出一条路来。
不知是谁忐忑不安低念：“是蓉儿！她回来报复了！昨晚就当众羞辱我们舞坊，还扬言要废了元霜的脚。她一向说到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