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开启同居生活的第一个晚上，无事发生，一派风平浪静——
既然都已经“和好”了，自然没有矛盾和冲突，许海冥臆想中的暧|昧桥段也同样没有出现。
因为迟暮一回来就催着他睡觉，似乎管家的角色又重新上身了。
十七八岁的少年变成了一个啰里啰嗦的老头，什么时间该做什么事都分配得明明白白。
许海冥一点儿也不反抗，没等对方出言提醒，就主动、乖乖地躺下了，窝进被子里。
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来，态度极认真地要听他说话。
然后迟暮就不再说了，笑眯了眼睛，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颊——许海冥真的喜欢极了这种小亲密。
睡前茶话会，他俩盖了同一层被子，穿着同一款睡衣，纯聊天。
“花前月下”，浪漫至极。
许海冥在被子里牵住迟暮的手，勾了勾他的指尖，绕着圈儿地玩，就像在模拟真人之间的嬉戏，却莫名透出了一股悲凉——
手，抢先了。
人，什么也没得到。
迟暮捏了捏他，用一种说悄悄话的音量问：“在偷摸玩什么呢？该停下睡觉啦。”
许海冥仿佛没听见，不紧不慢地挨个触碰迟暮的手指。
点一下又戳一下的，玩得不亦乐乎，划过他的掌心，再往回勾了个圆弧。
最后十指相扣，握得特别紧，紧到舍不得放开。
迟暮在黑夜里转过头去看许海冥，感觉到他好像有话想说，便凝神聆听着。
“我想……问问你。”
许海冥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底气，还带了点儿小心翼翼。
“嗯？”
“迟暮，我问你啊——你之前当着兄弟们的面，喊我‘老婆’，是认真的吗？”
既然已经成功开了个头，那么后面的话便顺畅地说了下去，再无停滞，“包括，让他们喊我‘大嫂’。”
许海冥只是想确认一下——重逢那天迟暮说的话，究竟是他喝醉了在胡言乱语，还是口吐真言？
毕竟迟暮是如此郑重地介绍了自己，当时还有外校的人在场，也不算关起门来自说自话……
所以，应该是他认真斟酌之后才说的吧？
不是醉话，也不是哄他玩的吧？
迟暮想找到他的眼睛，想看清楚里面装了些什么，是否会有浓墨重彩的期待。
“怎么会这么问呢？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
“前些天你是不是还问我，有没有想你，还记得吗？我当时说了什么？”
迟暮手臂一个用力，几乎把许海冥整个人都捞进了怀里，再圈住。
近在咫尺的热度熏得许海冥面上一红，幸亏黑暗是最佳的保护色，将他的羞赧拦得严实，藏得妥当，半点没往外露。
“我记得……”
许海冥低声说，然后认真地回忆了下，才想起来迟暮那些令人心跳加速的话。
一字一句清晰地印刻在脑海里。
许海冥自然知道是迟暮的真心话，所以每个字都满含重量，戳人心弦。
“你说，你一直想我，从未停歇……”
许海冥小小声地重复，他忽然间意识到，自己好像问了一个相当愚蠢的问题。
迟暮一笑，用自己的额头抵着他的，温和又轻缓地说道：
“别想那么多了，清除一下脑子里的内存，安心睡吧。”
老公。
微不可闻的一个称呼含在迟暮唇齿之间，许海冥却听得清楚。
这不仅仅是通过空气传播的声音，还是心贴着心的直白呼唤。
好家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差点让他丧失理智。
许海冥窝在迟暮怀里，抱着心上人的腰激动了大半个晚上，暗自下了个决心。
充满温情的这一切都缓慢地进行，距离也在慢慢地拉近，然而……
浪漫的终点，就是他俩睡眠质量好过了头，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十点钟。
而今天，是周一，有升国旗活动。
“嘶——”
睡得太久，头都昏昏沉沉的。
迟暮捂着脑袋坐起身来，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屏幕上明晃晃地显示——10：15。
现在第三节课都开始了。
昨天睡前明明有调闹钟，居然没响吗？还是说响了，但是他们睡得太熟没听见？
迟暮在心里犯着嘀咕。
他人都傻了，自己旷课已成常事，连累许海冥倒不太好了。
他转头，看向刚刚睁开眼睛的许海冥，怔愣地开口：“你……哎，算了。”
他自己都一夜好眠，哪有立场去责怪对方没有准时起来。
许海冥用力眨了眨眼睛，满脸疑惑地看过来。
他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迟暮是肚子饿了。
他声音微哑，却满是关切：“阿迟，你肚子饿了吗？我下楼去给你买饭吧。”
昨天他就看出来了，迟暮不怎么喜欢吃外卖。
跟自己会挑食不一样，对方吃倒是都吃干净了，只不过像是在完成任务，盲目地塞进嘴里。
迟暮哪会不懂他什么意思，垂手摸了摸他的眉眼，微微一笑，笑容里透着坏，默默地挖坑。
“如果是你做的饭，我会更喜欢。”
许海冥依旧懒洋洋地躺着，伸展了四肢，摆出一个“大”字。
他满不在乎地笑笑，像是在纵容着迟暮提的要求，然后才仰起脸来回应。
“行啊，那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等我学会了，以后每天都做给你吃。”
许海冥已经打算好了，马上下载新手入门级别的食谱，一有空闲时间就安排起来。
想要得到一个人，就先得到他的胃。
不知道厨房大人会不会同意被伤害摧残，许海冥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在心里琢磨着，尽量控制着火力，别炸锅就行了吧……
其他的，问题不大。
瞧着许海冥还赖着不愿意起，迟暮就知道他需要人哄，于是握住他的手，把人拉起来，轻轻地拍了拍背。
“赶紧起来收拾一下，迟到了三节课，你怎么半点不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