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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1 / 2)


它知道??

随着指尖按下?,提示音响起。

【请输入设限密码】

陈雨轩坐在光脑前,转椅转到侧边,神色复杂地抬眸望着陈歆沫。

一直以来绞尽脑汁都找不?到的设限代码,没想?到就这么直直送到了她面前,让她有些?措不?及防。

明明之前那么期盼找到它,现在机会送到面前,她为什?么又……犹豫了呢?

她忍不?住想?,如果当初早早就给陈歆沫设了限,那天在地下?仓库,陈歆沫是不?是就不?会卸掉罗金的胳膊?

答案显然是肯定的。

陈歆沫是因为逻辑程序认定她是它唯一的主人,任何人不?能?随意触碰它,并?且罗金阻碍了它盘货,所以才会动手。

可如果设了限,她命令陈歆沫听孙慧珍的,陈歆沫就会把孙慧珍认定为第二主人,孙慧珍在电话里让它听罗金的,那罗金就是第三主人。

在第一二主人都不?在场的情况下?,它势必会听第三主人的,罗金别说拦住它,就是命令它马上月兑光,甚至做些?猥琐动作,陈歆沫都会照做。

陈雨轩闭了闭眼,不?敢想?象那让她浑身发冷的画面。

甚至……

如果打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设限代码在哪儿,那天在公寓楼,她很可能?就因为无法拒绝,直接把陈歆沫的主人识别更?改成孙慧珍,孙慧珍就会成为它的第一主人,而自己再想?要回它,难上加难,很大可能?,自己就不?会要了,还会反过来自欺欺人的对?自己说,反正自己原本就不?想?要它的,这样正好。

就如同……当时要销毁陈歆沫,她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可事实上……骗得了任何人,她却骗不?了自己。

她真的想?销毁陈歆沫吗?当然不?。

这可是她的毕设,她曾用尽心血一点一点设计出来的,它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根发丝,全都是她悉心造就的,如果不?是当年出了那样的事,她又怎么可能?把它丢进仓库,一丢就是九年?

她当年想?得很清楚,与其……不?如让它在仓库安静呆着。

她承认自己自私自利,在痛斥别人虚伪龌龊时,自己又何尝不?是在融入他们,变得和他们越来越像?

陈年往事,不?提也罢,要紧的是现在,现在,代码找到了,她真的要……要给陈歆沫设限吗?

陈雨轩阖上眼,努力?回想?这些?天来陈歆沫做得种?种?气人的事,别的不?说,就单杠精这一条就够气人了,更?何况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快递,bgm的重要性,还喊她妈?!

尤其刚刚它才说过“听明白了,但不?一定能?做到”,这么气人,她要不?给它设限,那不?是自虐吗?

可是……

抬杠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

买快递是觉得那些?会让她开心。

用bgm是希望放松她的情绪。

喊她妈也是因为……她自己让它按正常逻辑分析称谓。

至于刚刚说的那句类似“我错了,下?次还敢”也是以她的健康为大前提。

别的不?说,如果不?是陈歆沫,她根本吃不?下?那些?寡淡的饭菜,她口味重,只喜欢麻的辣的刺激的,她自己的话,会由着性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一旦给它设了限,她很可能?又开始点外卖,或者架火锅,胃怎么受得了?

陈雨轩知道?自己老毛病又犯了,又在自己给自己找借口,可那又怎样?不?想?就是不?想?,她又不?怕得罪陈歆沫,何必非要勉强自己给它设限?

那就……先不?给它设限,等?它什?么时候再气自己,自己气头上再设,也省得东想?西想?的浪费时间,还勉强自己。

主意已定,陈雨轩刚想?抽回手指,陈歆沫突然摸了摸她的头,指缝多了两根头发。

“主人又掉头发了,每次打扫都能?扫出好多断发。”

陈雨轩:“……”

陈歆沫:“那些?假发虽然主人现在不?喜欢,相信总有一天一定会用上的。”

——这“我真机智”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陈雨轩:“呵呵。”

陈雨轩:“你可真是高手。”

陈歆沫:“谢谢主人夸奖,我会更?努力?的!”

——我买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有用的,没有浪费主人的钱,主人都夸我了!

陈雨轩眉尖微抖:“我不?是在夸你!”

——哪壶不?开你提哪壶!

陈雨轩使劲儿按了按手指,铁了心就今天,今天!就现在!立刻马上就给它设限!

“说吧。”

陈雨轩原本就长相凉薄,再冷着脸,简直冰封千尺,谁看了都忍不?住想?打哆嗦。

实验台上躺着的可乐,偷偷为自己刚交的同类好友默哀0.001秒。

——还是我家主人好,不?仅不?设限我,还找了熟人把原本没有权限的限制也都给我私开了,说这样才像一个人类,才不?会被欺负,不?会吃亏。

可乐这边沾沾自喜,陈雨轩那边静等?密码。

“问你呢?说呀?”

陈歆沫一头雾水,“说什?么?”

“密码!”

陈歆沫摇头:“不?知道?。”

陈雨轩眯窄墨瞳,凉凉地瞅着陈歆沫:“你不?是说你知道?吗?”

陈歆沫理?所当然道?:“主人只说了要找代码,又没说要找代码密码,我只知道?代码在哪儿,不?知道?密码。”

——意思怪她自己理?解错误咯?

——所以她刚刚纠结那么半天到底在纠结什?么?

陈雨轩:“……”

虽然陈歆沫说的好像的确没错,可她就是觉得不?爽憋屈这么办?

陈雨轩突然勾唇一笑,笑得格外的风光霁月。

“白桃……”

声音也柔得像是能?掐出水。

陈歆沫扑闪了下?蝉翼长睫:“我在,主人。”

陈雨轩笑脸依旧,冰白的指尖轻点了下?大门方向,温声细语。

“不?是说满屋都是我的断发吗?去,去把它们搜集到一起,扎成束,拿给我。”

——主人心情不?好,不?管了,先笑就对?了。

陈歆沫微微一笑,“好的主人。”

陈雨轩:“……”

陈雨轩:“不?准笑!”

——本来还没那么气,它一笑,好像在嘲讽她就是快脱发成秃了,虽然知道?它个机器人根本没那个意思,可她就是……更?、气、了!

两个小?时后,陈歆沫拿着束好的小?指粗的断发过来复命时,陈雨轩才再一次清醒地认识到,没有最气只有更?气。

下?次,下?次她一定给它设限!

只要能?想?起密码!

一定!

绝不?犹豫!

叮铃叮铃。

楼下?门铃响了。

上午10点多,这个时间点,会是谁?

陈雨轩交代陈歆沫,先别急着开门,看一眼可视电话,如果来的是孙慧珍或罗高树那家子,那就不?见。

陈歆沫下?去了,不?大会儿又上来。

它刚因为跟可乐互传消息感染了病毒,自然不?敢随便给主人的手机传消息,只能?上来亲自报告。

“来的是太姥姥。”

陈雨轩放下?鼠标,揉了揉太阳穴,不?用想?也知道?姥姥来干嘛,可别人她可以假装不?在,姥姥年纪大了,跑这么远来找她,她不?可能?不?见。

陈歆沫脚程快,先一步下?楼给姥姥开了门,陈雨轩紧随其后,她下?到楼底时,姥姥已经进了门,正在换室内拖鞋。

陈雨轩过去,和小?凤一起搀着姥姥走到沙发坐下?,接过姥姥手里的拐杖竖在一边,陈歆沫已倒了水过来,不?大会儿又端了切好的水果。

姥姥直道?:“别忙活了,刚吃过早饭,肚子里没地方。”

陈雨轩道?:“这是水果,常温的,不?凉,吃点儿补充维生素。”

说着,插了块儿猕猴桃递了过去。

姥姥吃了一口,满脸褶子笑开了,像个老顽童。

“甜,不?酸,好吃。”

“那姥姥就多吃几块,但也不?能?太多,毕竟是冬天,怕食寒。”

“欸欸。”

姥姥又扎了一块猕猴桃吃下?,这才抬起眼皮看向陈雨轩,有些?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你看,金金眼看都要大四了,突然出了这事儿,留案底儿不?说,学校那边的意思,像是要开除他,这一旦开除,他这辈子可就完了,他怎么说也你是弟弟,你忍心看着他就这么完了?”

果然是来当说客的。

陈雨轩放下?手里的牙签,抽了张纸巾帮姥姥擦了擦嘴角的残渣,顺便擦了擦手,丢进纸篓。

“姥姥,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不?是非要怎么样,我那天就说得很清楚,只要他公开道?歉,我就撤案。”

姥姥也按着膝盖低头叹了口气,“你干嘛非让他当众道?歉?多丢人呐?咱们自家的事,关起门来自己解决不?行吗?我做主,等?金金出来,我让他给你磕头。”

“我不?需要他跟我道?歉,他对?不?起的又不?是我,他对?不?起谁,就跟谁道?歉。”

姥姥看了眼陈歆沫,倒没有像孙慧珍那样把它当成死物?,事实上,姥姥都没法把小?凤当死物?看。

姥姥叹道?:“年纪大了,糊涂了,分不?清个真假,有时候看着真人,跟假的似的,有时候看这假人……”

姥姥看了眼时刻守在自己身旁的小?凤。

“……有时候看这假人,比真人都孝顺。”

姥姥牵起陈雨轩的手拍了拍,道?:“金金从小?被宠坏了,你舅舅舅妈有责任,我也有错,你就看在姥姥一把年纪了,就这一个孙子的份儿上,饶他这一回吧,等?他回来,我让他给你俩磕头,一个都不?少,都磕,成吗?”

姥姥确实年纪不?小?了,老眼昏黄,看什?么都不?清楚,却殷殷切切地望着她,眼底噙着泪花,满目忧心,那是舐犊情深都不?及的隔代祖孙情。

姥姥从小?就挺疼她的,别家重男轻女,有好吃的都紧着孙子,何况她这个外孙女,可姥姥从来不?会,一碗水总是端得很平。

虽然她比罗金大了整六岁,可过年的压岁红包从没少过,直到现在都还有,姥姥说只要她不?结婚,就一直有,舅妈明里暗里讥讽多少回了,姥姥都没改过主意,平时给了罗金什?么,姥姥也都会再给她送上一份,哪怕只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

看着姥姥一把年纪还在为孙辈费心,这么冷的天,这么远跑过来,陈雨轩忍不?住有些?内疚。

平时她工作忙,别说照顾姥姥,就是勤去探望都做不?到。

姥姥难得开口求她帮忙,她怎么忍心拒绝?

陈雨轩看了眼陈歆沫,抿了抿唇,回握住姥姥满是岁月痕迹的手。

“我就算了,必须得让他跟……”

“跟这孩子道?歉是吧?我知道?,我肯定让他道?歉,我让他磕头,他不?磕我就不?依他!”

——可您又哪里管得住他?您连您儿子都管不?住。

明知道?最后道?歉的事会不?了了之,陈雨轩还是点了头。

“那就……”

——这样吧。

话未说完,就听厨房传来陈歆沫高亢的声音,像是在激情演讲,澎湃又激昂。

“那就算了!不?公开道?歉,这事没得谈!”

姥姥转头看向陈歆沫,无奈道?:“你主人都同意了,你就别添乱了。”

“谁说我主人同意了?我主人说过‘同意’两个字吗?”

陈雨轩蹙眉道?:“你做你的饭去,这儿没你事。”

陈歆沫快步过来,很自然地吩咐小?凤:“你去做饭,这儿有我。”

小?凤听话地转身进了厨房。

姥姥目瞪口呆:“她怎么听你的?”

陈歆沫道?:“她那种?简单程序,想?入侵太容易了,早在主人接我那天,我就借蓝牙给她传输了修改指令,让她只听命于太姥姥,且不?能?看店。”

姥姥恍然点头:“难怪她最近怎么都不?肯去看店,我还以为哪儿出毛病了。”

陈歆沫走到姥姥跟前站定,隔着茶几俯视着姥姥,像个真正的人类,不?卑不?亢,不?畏不?惧。

“太姥姥认为我在添乱,我却认为太姥姥偏心。”

姥姥道?:“我怎么偏心了?这事儿要是搁在小?雨身上,我一样会这么劝金金。”

陈歆沫道?:“不?存在的事就相当于没有,太姥姥用没有的事做假设,根本就不?成立。现在我们就说事实,我们只是要求他公开道?歉,发一段道?歉声明而已,这很难吗?比他坐牢退学还难?”

姥姥按着膝盖抬眼望着她,像是急于辩驳,难得背竟然挺得笔直。

“那不?是丢人吗?都是自家人,关起门道?个歉就完了,为啥非要闹到人前去?”

陈雨轩拽了陈歆沫一下?,“好了你别说了,去做饭听到没?”

陈歆沫任她拽着,纹丝不?动,依然一字一句道?:“这不?是闹不?闹到人前去的问题,而是它已经在人前了。如果就这么草率撤案,别人会怎么看待主人?

舆论是把双刃剑,他们会在主人报案时,夸主人大义灭亲,也会在主人撤案时,骂主人身为国家研究员还是非不?分。

太姥姥为了孙子的脸面,就不?要外孙女的?就这还说自己不?偏心?”

陈歆沫一番话,说得姥姥哑口无言,好不?容易想?起句辩解,还没等?说出口,又被陈歆沫接下?来的话湮没。

“公开道?歉并?不?是我们的目的,公开道?歉只是希望在舆论的见证下?,让罗金受到约束,让他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算认识不?到,起码也不?敢再轻易犯同样的错。”

姥姥终于有话说了:“他知道?自己错了!我去拘留所看他,他说他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为什?么还不?肯公开道?歉?说到底,还是觉得自己没错,或者觉得自己只是犯了个很小?的错误,就像小?时候偷了人家一块糖,根本不?算什?么。

可他已经不?小?孩子了,他已经22岁了,已经成年了,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也该勇敢的面对?自己该面对?的罪罚。”

陈歆沫俯身,扎了一块颜色略深的猕猴桃递到姥姥唇边,姥姥下?意识张嘴嚼了两下?,当即酸得呲牙。

陈歆沫举着牙签,没有起身,身形依然压得很低,和姥姥平视着。

“酸吗太姥姥?我没有味觉,不?知道?什?么是酸,我以为这块果肉紧实,应该很甜才对?,看来我猜错了。”

陈歆沫又扎了虚软的递到姥姥唇边,看姥姥吃下?,问道?:“甜吗?”

老太太下?意识点了下?头。

陈歆沫眸光幽幽,接着道?:“酸与甜,其实有时候并?不?是肉眼可以分辨的,事情的好坏,也不?是凭感觉来断定的。

公开道?歉看似丢人了,可从另一个方面来看,他勇于承认错误,愿意接受大众批判监督;他的姐姐宽宏大量,看他认错态度良好,愿意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而学校看在他态度诚恳,且没有造成太大的社?会负面影响,暂时保留他的学籍。

这样的结果不?好吗?

越是欲盖弥彰,越是适得其反,这个道?理?,连我这个没上几天网的机器人都学明白了,太姥姥活了这么大岁数,应该更?明白才对?。

何况,这件事看似闹得挺大,其实大家也只是闲来无聊吃个瓜,他越不?道?歉,舆论越是逆反,他乖乖道?歉,舆论反而没了着力?点,这件事反而会很快被人们遗忘。

而且,我也不?怕告诉太姥姥,这件事是我一手推动的,我借助程序之便,煽动舆论,让原本翻不?起水花的小?新闻变成现在的大热搜,就是没打算轻易结束这件事。

就算主人同意不?道?歉就撤案,我也不?会同意。

这不?单单是一个道?歉的问题,这是主人‘讨好型人格’治愈的开端。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都说‘讨好型人格’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形成,需要长年累月的影响。我原本是不?太能?理?解的,我的机生只有短短九年,还大部分时间都在黑暗的仓库度过,可我现在似乎可以运转程序理?解了。

主人面前有太多的阻碍,明明主人才是受害者,可如果没有我在背后运作,这件事根本就不?会闹大,罗金不?会受到任何惩罚,也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孙慧珍霸占主人耗尽积蓄买来的AI,还觉得理?所当然,主人只能?自己一个人躲在角落舔舐伤口。

现在事情闹大了,你们一个个名?义上的亲人,却都不?为主人着想?,全都跑来打着亲情的旗号欺负主人。

主人只是想?要一个道?歉而已,她的要求很过分吗?

主人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么对?主人?

是长久的妥协让你们变得恬不?知耻,还是太过于重情义倒成了你们拿捏她的弱点?

既然你们没有人在意主人的感受,没有人心疼主人。

那就我在意,我心疼。

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主人需要一个公道?。

需要一个治愈自己的突破口。”

姥姥听罢,瞠目结舌了半天才问出一句:“小?雨这是……得了什?么病?什?么治愈?我……我没太听明白。”

陈歆沫直起身,扔掉手里沾着汁水的牙签,抽了张纸巾,不?似陈雨轩擦手的囫囵,细腻的一个指尖一个指尖擦干净,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准确无误地抛进垃圾桶。

“主人这里……不?太健康。”陈歆沫点了点自己的心口,“很多年了,没有任何人发现,哪怕是自诩疼爱主人的您,还有主人的母亲,都没有察觉。”

“心……心脏病?”姥姥有些?无措地抬头看了眼陈雨轩,又看了眼陈歆沫,“那、这、这可不?是小?毛病,我、我这就跟她去医院瞧瞧!”

陈歆沫啪的两手按在茶几,再度探身到姥姥近前,平视降低了压迫感,这是机器人的基本常识,不?能?给主人压迫感。

太姥姥虽然不?是主人,可主人在意她,那她也尽可能?的尊重。

“主人的健康,有我来负责,太姥姥只要负责别再拿亲情逼迫主人就可以了。”

“不?逼了不?逼了,心脏病可不?是小?病,这最怕受气受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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