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周身松木的香味很浓郁。
面前是一颗棵松树,这棵树很粗,两三个人都抱不住。
树冠茂然,似一柄斜斜撑开的伞,苍绿色的针叶被淡淡月光晕染,树冠之下,是一团黄绿色萤火。
萤火环绕着极粗的树干,似一只巨型环状的灯管。
而且这个灯管,还是爱心形的。
仔细去看,那黄绿色的萤火,正是星星点点的萤虫。
“燕姑娘,”祁星阑漆黑的眼眸沉沉地望着身侧的人,“今天是我不好,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
“送你一树萤火,”抬起一只手指向身侧的松树,祁星阑下颚微微垂着,声音里带了几分歉意,“算是我向你赔罪。”
漆黑的眼眸望着眼前人,祁星阑的心中有一些得意。
燕逐月有些发愣,目不转睛地盯着松树树干,看着那个爱心状的荧光环。
祁星阑心中窃喜,燕逐月这个样子,一定是十分感动,感动到发愣了。
“祁星阑…”燕逐月看着眼前景象,嘴角不自觉抽动了两下,“你对我的千年凰松做了什么?”
千年松树万年柏,都是弥足珍贵的东西。
这棵松树已经立在峡谷内太久太久,自打燕逐月带着一众亲信开辟了峡谷后,便发现了它,每日派遣小厮专程来照料它。
现在树干上围着一大圈虫,怕不是又被祁星阑用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术法,给糟蹋了!
燕逐月有些生气,后果也变得有些严重。
燕逐月抬起手,向着祁星阑的方向猛得推过去一掌,“你做了什么!?”
却半途被祁星阑捉住了手腕。
手腕上那只手,手掌较宽,虎口和指节处覆盖着一层薄茧,干燥的掌心微微发热,修长的指节握着燕逐月的手腕,挡下她砍过来的那一掌,略微施力,将燕逐月向着她的方向踉跄了一步。
手臂几乎贴到她的胸膛,燕逐月有些惊异地出声,“你!”
“我没做什么。”祁星阑辩解道。
“那…”嫣红的唇轻微噘起,燕逐月娇嗔道,“那些虫怎么会…”
“你过来看。”祁星阑仍握着她的手腕,将她带到树冠之下,手臂施力将燕逐月的手带到树干附近。
燕逐月被她的手牵引着,伸出食指,指腹在树干的某个位置轻轻摸了一下。
指腹下的触感是凸凹不平的树皮,还碰到了一些黏腻的液体。
燕逐月抽回手,将食指在鼻下嗅了嗅,发现只是些蜜糖,而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术法,祁星阑并没有再一次毁坏她的东西。
燕逐月松了口气,淡淡瞥了一眼祁星阑:“让我过来,就是看这个的?”
谁没看过虫啊?这种萤虫,在这里一抓一大把。
“看完了,”燕逐月的眼底有些疲惫,不是身体上的疲累,而是今晚心情一直大起大伏,她地心有些累。
燕逐月转身离去,绯红色裙裾被晚风拂动,更显得她身形削薄,有些落寞,她的声音平淡得似一捧无色无味的泉水,“我回去了。”
“燕姑娘,留步。”祁星阑忽然出声留下她,“看我。”
燕逐月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看她。
祁星阑足尖轻点地面,身形骤然上移,如同惊鸿般,翩然落到燕逐月的身侧。
青丝在她肩侧拂动,如同流墨在夜色之中绽放。
祁星阑落脚的位置,和燕逐月的距离很近,两人的足尖几乎要相互碰到。
瞳孔略微放大,琥珀色的眼眸里倒映着祁星阑的身影,再次被她的气息包围,燕逐月呼吸骤然加快,向后踉跄了半步。
祁星阑身穿着月白色长袍,长发散落于肩头,她微垂着眼眸,在心底默念着剑诀。
空中传来破空之声。
“嗖嗖——”
名为“踏雪飞浪”的灵剑,不知从何处飞来,铮鸣着斩破静谧夜色,剑身似淬过极地寒冰,闪耀着银色的煌煌剑芒。
祁星阑看到还能唤出自己的灵剑,有些雀跃。
——她的剑,完好无损。
祁星阑心底的石头也放下来了,看来燕逐月没有毁坏她的衣物,只是替她保管了。
祁星阑抬起手,修长指节握住剑柄,一戳一刺间剑身上下翻飞,剑势婉若游龙。
她舞剑的样子极为专注认真,漆黑的眼眸似一汪幽深的泉水,似乎万千世界皆为虚幻,此身此心唯有一剑。
燕逐月瞬间有些恍神,片刻之后回神,她轻轻拍了拍手,那些趴在树干之上的萤虫开始蠕动,纷纷离开树皮,星星点点,向着祁星阑的方向飞舞而来。
落到祁星阑的衣袖、袍脚、前襟…甚至散落的发丝之上。
那些萤火虫随着祁星阑的动作起起落落,在她周身附近闪着熠熠萤火。
夜空为幕,草地为台。
祁星阑抬起手腕,足底转动,长发在空中打了个旋,一剑扫出一弯月牙状的剑芒,剑锋受她的念力控制,灵巧地避开了所有萤虫,凭空斩出一道极为凌厉的风。
剑气所至,不远处的草丛随之一颤,被割下一茬草尖。
祁星阑执剑而舞,阴柔和刚毅并存,她似一颗耀眼夺目的珠玉,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燕逐月盯着她的身影看了许久,不舍得眨眼,怕错过她持剑而舞的每一瞬间。
“怎么会…”祁星阑单手持剑,仍保持着扫剑而出的姿势,望着周身萦绕着的萤火虫,心中有些疑惑。
——这些萤火虫这么会倏然追了过来,还跟在她身侧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