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是一个闭环,身处其中的简乔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只能忍辱负重,步步前行。
他如期抵达了亲王府。
一名仆人把他带到安德烈亲王身边,而那人正躺在一名浓妆艳抹的年轻男人怀中,左手一杯烈酒,右手一袋水烟,飘飘欲仙地享受着烟酒和美人所带来的感官刺激。
簇拥着安德烈亲王的人也都醉态朦胧,神情恍惚。他们笑着、闹着、扭动着,像一群狂舞的蛆虫。而其他宾客也都在尽情享用美食、美人和美酒。
与其说这是名流盛宴,不如说这是一个成年人的游乐场。
走到近前的简乔立刻皱起眉头。
他闻到了鸦片的气味,常年浸淫在香水中的他绝对不可能错辨这款特殊的香料。
于是他明白了,安德烈亲王手中的水烟袋塞的不是普通烟丝,而是能让人疯癫的毒品。
简乔放眼四顾,发现场中百分之十的人都在抽水烟,喝烈酒。
不需要劳作,也感觉不到生活压力的这群所谓贵族,只能用病态的方式去追求快乐。他们的根已经腐烂了。
与一群抽了大烟,还喝得烂醉如泥的狂人待在一起会发生什么,简乔不用想也能明白。
于是他转身离开。
然而,安德烈亲王已经踉踉跄跄地扑上来,一把将简乔拉入怀中,双双倒在软椅里。
他大笑着对所有人说道:“快看呐,这就是传说中的花都伯爵。他本人是不是比花儿还要漂亮?”
安德烈亲王一边说一边捏住简乔的下颌,迫使他仰起脸,供所有人观赏。
放浪形骸且神智迷离的他,把简乔当成了伶人、歌者,或者侏儒一流。
这个来自于偏远小城的伯爵,在没有强大军队的保护下,只是一个可以任意亵玩的小东西。
站在周围的宾客肆意打量着简乔,然后发出哄堂大笑。还有人吹响了充满挑逗意味的口哨。
简乔心中猛然升腾起愤怒的火焰。
然而更糟糕的是,强烈的怒气让他过于苍白的肌肤染上一抹极艳丽的绯红色泽。而这样的美景让安德烈亲王更加不舍放手。
他轻轻抚摸着简乔的脸颊,惊叹道:“亲爱的,你的皮肤像牛乳一般细腻。你可真是一个宝贝!”
簇拥着安德烈亲王的那些人也都露出垂涎的表情。
这是一群被支配的野兽。身份高贵的猎物不会让他们退却,反而会更加激发他们撕碎对方的冲动。他们喜欢残缺,痛苦与绝望。
当然,这残缺、痛苦与绝望,必须发生在别人身上。
简乔奋力挣扎起来。
但大病初愈的他根本不是身体强壮如公牛的安德烈亲王的对手,更何况这人的理智已经被毒品完全腐蚀,并陷入癫狂。
一名血统纯正的伯爵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他只想摧毁这个美丽而又脆弱的小东西。
简乔的肩膀被安德烈亲王死死压住,周围的人也都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禁锢住了他的肢体。
站得更远一些的宾客们看见简乔狼狈而又可怜的模样,不由发出嘲笑的声音。
对于这样荒唐的景象,他们早已司空见惯。
这是一群身处权力中心的人,他们拥有强大的军队和取之不尽的财富,他们可以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安德烈亲王不断摩梭简乔的脸颊,并把指腹摁在他殷红的薄唇上,来回擦拭。
“天呐,你竟然没涂口红。你的唇瓣像玫瑰一样娇艳。它们真美!”安德烈亲王嗓音沙哑地呢喃着,脸上露出意乱情迷的神色。
简乔看着这人渐渐被扭曲的脸庞,已然明白,某些可怕的事很快就会降临在自己头上。即便他不顾体面地大喊救命,在场也不会有人搭理他。
这些宾客只会冷漠地看过来,然后摇头莞尔。对他们来说,这叫处变不惊,也叫贵族风范。回去之后,他们不但不会同情简乔的遭遇,还会把他的痛苦绝望当成笑料,宣扬给所有人听。
这不是名利场,而是斗兽场。每一个混迹于其中的人,不知不觉都会同化成兽。不甘为兽的人会被活生生剥夺掉人格与尊严。
侍从端来一瓶烈酒。
安德烈亲王连杯子也不要,直接便把酒瓶拿过去,准备往简乔口里灌。
之前环抱着安德烈亲王的那名浓妆艳抹的男人狠狠揪住简乔的头发,说出口的话肮脏至极:“小母狗,快抬起你的脑袋,好好把这瓶琼浆喝下去。我敢保证,要不了多久,你会喜欢上我们的游戏!你会抱住我们的大腿苦苦哀求,而我们会让你喝一点特别的东西。”
周围的人领会了这句话的深意,于是发出更邪恶的笑声。
简乔的身体已经被冷汗打湿,漆黑双眼里涌出源源不断的绝望和恐惧。
恍惚中,他仿佛回到了上一世。
被这些人禁锢的感觉,与被母亲夹在腋下送往江水的记忆重叠在一起,令他产生了强烈的呕吐的。
他恶心得快要晕厥了。
愤怒的火焰早已在庞大的恐惧中被压灭。失去了怒气的支撑,简乔害怕得浑身发软。
安德烈亲王搂着他仿佛没有骨头一般柔软的身体,笑得越发猖狂。
周围的宾客或冷眼旁观,或置之不理,或满脸鄙夷。没有任何人试图走过去,把简乔从无尽黑暗中拉出来。
当安德烈亲王捏开简乔的下颌,把辛辣烈酒灌入他口中时,一只大手忽然从后方伸出,夺走了酒瓶。
“列位,你们越界了。”一道饱含煞气与威胁的低沉嗓音让喧闹的宴会厅变得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停止了享乐,其中也包括安德烈亲王。
演奏音乐的伶人与歌者像一只只被拔了舌头的兔子,瑟缩着挤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