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燃于是也回了一个微笑,嘴角扯了扯,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带着口罩呢,柏锋临根本看不到。
他不太高兴的作罢。
柏锋临咬着烟,直到贺燃在他面前停下来,他掀起眼皮打量了几眼,眉头不受控制地皱了皱。
穿衣爱好又回到从前去了。他们刚认识那阵,贺燃就像现在这样,永远都是一身黑,现在做了演员,一身黑不说,还加上了黑帽子黑墨镜黑口罩。
他一直都不太喜欢贺燃穿黑色,明明最是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的少年时候,贺燃却偏爱死气沉沉的黑色,没一点活泼劲,所以那时候,他拉着贺燃去买衣服,从来都是挑些颜色鲜亮的,看着心情都好。
柏锋临手上夹着烟,身体微微前倾,伸手把贺燃的帽子转了个向。没了帽檐的遮挡,光洁的额头下方,一双上挑的凤眼透着股莫名的凶狠意味。
在柏锋临看过去之前,贺燃睫毛颤了颤,凶狠劲不再,只余下单纯的黑。
“怎么还跟十几岁一样啊,这么喜欢穿黑色。”
贺燃任由他把帽檐转去后脑勺,似乎也不担心被狗仔拍到了会怎样,只是单纯放任柏锋临的动作,然后听着他抱怨自己穿一身黑。
真好啊,他想。
柏锋临还是和从前一样,一样地不喜欢他穿黑色。
柏锋临一如既往地喜欢热烈而明媚的东西,因而他带自己去买衣服的时候,一模一样的T恤,他能大手一挥买个赤橙黄绿青蓝紫,除了黑色。
自己被填得满满当当的衣柜,一眼望过去全是些花花绿绿,眼睛都能绕花。
贺燃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颜色,他只喜欢黑白,但柏锋临喜欢他穿的花花绿绿,美其名曰少年气,于是他也就勉为其难的跟着喜欢了。
等后来贺燃考上大学离开南城,那一柜子的亮眼衣服,连同一些回忆,都被他一并遗弃在了那个被他叫了几年“家”的地方。
他又穿起了黑白两色,就如同现在这样。
“是啊,一直喜欢。”
他对事物总有些莫名的偏执,说不上好与坏,一旦认定了,那便一直都是如此。
柏锋临失笑,掌心朝下,不轻不重地按了一把贺燃的额头,“还挺长情。”
他没再对贺燃穿这一身黑说什么,小孩毕竟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时候跟在他后面寸步不离的别扭小孩,也就无需他再操心他该穿什么衣服,该吃什么了。
“走,上车,带你去吃饭。”他扬了扬手里的车钥匙,拉开驾驶座的车门,长腿一跨上了车。
贺燃站在原地,额头刚刚被柏锋临碰触的地方似乎隐隐发着烫,他垂下眼睛,敛去不该有的情绪,转身坐进了副驾驶。
柏锋临侧头看向窗外,右手打着方向盘倒车。
贺燃动作熟练地摘掉口罩,反带着的棒球帽却没被他拿下来。
“想去吃什么?”柏锋临侧过头,“安全带。”
贺燃哦了一声,赶忙去系安全带。
光顾着想一些有的没的了,连安全带都忘了系。
“我对这边不熟,想吃什么你说。”
柏锋临是第一次来云城,而且还是为了谈合作,也没有时间出去吃喝玩乐,就今天大半天时间都耗在了跟对方负责人扯皮上头,然而还没完,明天还有得扯。
贺燃对这边其实也不熟,除了片场就是酒店,两地往返,他不比柏锋临了解多少。
为了避免和柏锋临大眼瞪小眼似的尴尬,贺燃掏出手机。
大众点评真是个好东西。
一小时后,柏锋临左拐右拐,终于找到了停车位,两人步行了几百米,进了一家私人菜馆。
身着旗袍的服务员引着两人,一路穿过长廊,途经假山,碧水潺潺,步入厅堂,直上二楼。
实木装横,镂空屏风,古色古香的中式格调,幽静典雅。
柏锋临绕去了沙发,点菜的事便全交给了贺燃。
服务员上好茶,拿着菜单退出包厢时,贺燃在沙发的另一边坐下。
“口味偏辣。”他说。
柏锋临收了手机,“偏辣你怎么吃?”
他自己口味偏重,喜欢吃辣,但他记得贺燃口味一直都挺清淡的,吃次剁椒鱼头他都能辣哭。
况且现在做了演员,饮食上就更应该注意了吧。
“没事。”贺燃淡定地摘下口罩,帽子在他们下车时候,就被柏锋临扶正了,说你这样太显眼,额头一露,人家一准能看出来你是谁。
所以,还是把帽子戴好。
“偶尔吃一次也没什么,再说了,”贺燃一眨眼,“剧组天天吃盒饭,你就不能让我吃顿好的了?”
柏锋临沉默了一会儿,贺燃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毕竟下午才吃过麻辣小龙虾。
要不退一步?过过水再吃也不是不行。
“你们剧组伙食很差?”就在贺燃试图讲条件时,柏锋临说。
“不不不,”贺燃赶忙摇头,“还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