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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拿回粮食(1 / 2)


第二日一早,春归就把剩下那只鸡也宰了,半只煮汤,剩下半只和程祁佑送的野兔一起晒干挂在厨房隐蔽处。不知道知行是怎么跟两个小的说,自那日后,知敏知平两个眼里的孺慕之情愈加浓厚,也越发粘人。

两天里几个孩子喝鸡汤吃鸡肉,每张脸上都挂着笑,春归也每日留了一碗鸡汤,知行一到晚上等在院子里,天全黑的时候,程祁佑便会过来,先把手里的东西塞到知行怀里,有野菜也有野鸭蛋,之后才肯喝那碗鸡汤。

春归透过窗瞧着他,那孩子身形依旧消瘦,喝完汤头也不回倔强地隐入夜色,越春归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很快便到了最后一次放粮日,村长家里一早就排了长队。几个小的乖乖巧巧地坐着,春归见他们无聊,想了想开口道:“知行,拿一支炭笔再拿一张你平时抄书时用的纸来。”

知平仰头糯糯道:“嫂子,你要做什么呀?”

六岁的孩子本来正当启蒙,柳家长辈在的话这会儿应该将人送到学堂了。

春归接过纸笔,又抱过知平轻声道:“嫂子教咱们知平画画。”

幼师这个职业得精通十八般才艺,能歌善舞,手既能提笔又能画画,春归第一天上任就靠着手绘笼络了一批小孩儿的心。

现在也是,炭笔在粗糙的宣纸上轻轻勾勒,笔锋婉转间,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熊猫简单落在纸上,知平知敏早就惊呼出声。

春归又落笔,用炭笔的尖端处摩挲小熊猫的细节处,再看,细小的绒毛也绘了出来。

知行一脸震惊地拿起宣纸:“嫂……嫂子,你太厉害了!”

春归笑道:“嫂子偷摸学的,你们喜欢嫂子就再画!”

说着她又提笔,三两笔勾出一副简单的山水图。

知行还在感叹:“嫂子,我看齐老秀才手里那把扇上的图还是你画得好!”

扇面图……春归心里一动,开口却道:“嫂子哪有这么厉害,老秀才好才学,他的东西肯定都是好的。”

“真的!”知行急了:“嫂子!你的画好看多了!”

春归笑笑,随意一瞥瞥到一行人,笑意止了。

“知行牵好知敏。”说着一把把知平抱了起来:“咱们去排队。”

知平乖乖点头,靠在春归肩上,两只手环着把那张画叠了起来藏进自己的袖口。

最后一次放粮,全村人依旧拖家带口地过来排队,因是最后一次放粮,县衙里直接松了手,委派各村的村长里正一同分发,没了捕快们维持秩序,队伍排得有些松散。

不同于村里其他人,柳全一点也不急,他早就盘算过,他们家就三口人,人是不多,可他那堂兄家哪怕死了三个人都还有四个小崽子留着,他今天再拿了粮分了种子,那就是整整七份!他掰着指头瞎高兴,压根没注意到周围人的眼神都带着丝丝点点的鄙夷。

排在她后头的是村里的蔡珍,几年前没了丈夫,手里牵着的是七岁的独子,看到前面是柳全一家人,立刻嫌弃地往后退了退。往后一瞄,正好是春归抱着知平,知行牵着知敏走过来,一个大人三个孩子前不久被抢粮逼着挖野菜,却个个挺胸抬头,模样周正。

蔡氏心里对柳全的厌恶更甚,见状连忙招呼春归:“丫头,赶紧到姐姐前面来!”

这话一出周围人通通往后瞧,一看是柳家那几个孩子,眼里都都带了些心疼。

可怜见的,才死了爹娘就被堂叔欺侮,再看柳全,还有脸来领粮食,没心肝的东西!

看到春归领着孩子们过来,有些领了粮食种子打算回家的人也停下来,聚在一起说小话。

春归扫了一圈,心里有了数,连忙对蔡氏露了个笑脸:“蔡姐姐,小宝病好了吧?”

垂下头看了看小胖墩,继续道:“脸色红润,一看就没问题了。两个月前你总爱往知行这边跑,等领了粮食种了早稻,还让知行哥哥教你认字啊!”

蔡氏送儿子上学堂的束脩积攒多年还是没攒够,她家儿子又想认字,常常过来请教知行,知行和程祁佑一道温习,也不介意带个小孩儿。

春归一说完,蔡氏脸上的笑就没停过:“哎哟那真是麻烦你家知行了!”她一边高兴,一边又想给春归出气,眼神一转就转到了此刻脸色不善的柳全那儿。

“哟,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柳家大叔啊!”

柳全见春归带着三个孩子过来脸色早就变了,却也有些底气在。

柳家这几个孩子被亲爹娘庇佑得对世态一无所知,说得好听是性子单纯,说得难听就是蠢,所以他才有胆子去哄骗,世道艰难,他能骗到手就是本事,何况他早就在村子眼皮子底下送了两只鸡过去,大旱天的两只鸡可精贵着呢,没人能指摘到他头上!

这样想着,他试探着开口:“春归丫头,要取粮怎么不跟叔说一声啊,叔帮你们拿。”

可没想到压根不用越春归开口,蔡氏突然就笑开了:“我说全叔啊,春归不自个儿来拿粮食,几个小的吃什么,吃你那两只下不出蛋的母鸡啊?”

“那不行的,两只鸡等下了蛋还是得原封还给全叔。”春归不看柳全涨得通红的脸,谦逊道:“咱家不能白要全叔家的鸡。”

柳全假意笑道:“跟全叔客气什么!”

春归淡笑:“我家的粮全叔都帮我们存着呢,没道理还要全叔家的鸡。”

柳全脸上的笑意一僵,下意识反驳:“笑话,我……我干嘛存你家的粮!”

眼神却一避再避。

这话一出,周围细细嗦嗦的声音更多了。这两天谁都听过柳家那几个孩子被柳全抢粮的传闻,有人信,就有人不信。话是村子里的老人传出来的,有人好奇也问了里正他爹,里正他爹全程黑着脸抽旱烟,大家就都知道这事儿保真,毕竟里正他爹多正派一人,从年轻时候就为村子里搭桥铺路,要不是有人丧尽天良,他哪会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再看看柳全这幅不要脸的模样,众人都摇了摇头,大难之年,还真有人做出这等没人性的事,还是同根同祖的亲眷呢!

队伍里不晓得谁嘟囔了一句:“他都有脸骗拿你家的粮,你怎的不能吃他家的鸡。”

“就是,要我就把鸡全吃了,鸡毛都拔了给几个小的做毽子踢。”

柳全当即脸色一黑:“她一个女娃,说话没凭没据的,你们怎么信她?”

春归立刻抬眼,茫然道:“全叔,不是您说帮我们取粮……”

“我什么时候说过!”柳全虎着脸连连推脱,往前挪了两步,誓要跟春归一行人撇开关系。

无凭无据,谁能听一个女娃的一面之词?

春归一副似是没想到柳全的这幅做派的模样,垂下头,抱着孩子腾出一只手擦了擦脸。

这一幕完完整整落在最前头发粮的村长柳长鑫和里正眼里。

柳村长本就与柳家同宗,见状更是连连摇头,那会儿里正和他爹来跟他说明这事儿他还有些不相信,村子里的人都是他看着长大的,虽有些心术不端的人,可想也不敢拿人命开玩笑。可如今柳全这事儿做的,是要让柳家那一支绝户啊!

春归心里冷笑,她可什么都没做。没带着弟妹要求当众还粮,甚至没跑到村长里正那儿哭哭啼啼,她唯一做的只是在去摘野菜的路上回答了一番村里老人们的问题,一没指摘,二没告状,有的只是带着弟妹艰难求生的无奈与隐忍。

至于这两天的村子里如何传播,可就不关她的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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