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真的只是让她叫一声师父就跑路了。
霍越整理了一下思路,似乎今天的事真的可能就是她比较倒霉而已。她走到孙供奉前行了个礼,恭敬的问道:“供奉,您看见那个人往哪边去了吗?”
孙都升捋着胡子道:“往东走了,步法很精妙。”
这句回答里,往哪走的反而不重要了,重要是步法精妙更加印证之前的推断。
至少有个金丹修士在看顾他。
“小女明白了。”霍越认真道谢,转身去跟管家清点货物。
虽然孙都升先前见一道风刃被挡下便不再动作,他这个警告她一定会听。九州大地要变天了,这风云莫测里,她不愿牵涉进修士们斗争,只想活下来,顺便发个财。
月如钩,锁万千离愁。
许是因为方才袖手旁观感到愧疚,孙都升放出神识帮忙解开了货车的加固禁制,卸下几箱货物后,妖牛车就顺利进城了。
霍越回到明达商号,宾客们早就散场了。她看了一眼残羹冷炙,吩咐仆婢收拾干净,便径自回了闺房,坐在镜前摘下步摇首饰,也没洗净脂粉,就躺倒在床上了。
再过两三年,灵药价格都会不断上涨,尤其是天名草和角莲,这两味延寿丹的主材料,等到三十七年后,元吉老祖破境至元婴,太息国的小皇帝攻破西秦国的最后一座城市,天下俯首,着价格才会慢慢回落。
等圆顿老祖寿元殆尽后,价格才回到现在的水平。
虽然出事了,但还是应该多囤一些货。
霍越想到这里就又从床上起来,披了一件青缎披风向南边走去。
院子里,两个小婢子正在台阶上斗草,见到她过来连忙起身,说道:“何少爷说今晚不见客。”
霍越点头道:“我知道了。”说完却仍往里边走。
两个婢子对视一眼,又坐回阶上继续斗草,她们的身契在霍越那里,霍越才是她们的主人。
“滚啊!都给我滚!”屋里一声怒喝,好些个仆婢跑了出来。
霍越看了一眼他们,继续走了进去,看见正在摔东西的何景,开口道:“你手里的瓷器三十两,加上地上这些,等一会儿我让管家来跟你结账。”
何景听到这话,冷笑一声,把手里举着的瓷器摔向地面。
瓷器在霍越面前碎裂,飞溅的碎瓷片碰到了她的裙角。她看向何景,说道:“想摔继续摔,摔完有事问你。”
何景听到她的语气更觉窝火,手臂一挥散落桌面上的所有东西。
云母琉璃琥珀白玉一件件摔在地上,碎裂成星光,霍越安静的看着,一句阻拦的话也没说。
这样的摔着率着,何景就感到些尴尬,好像他在演猴戏一样。他在一地狼藉中喘了口气,坐到椅子上,看向对面的霍越,问道:“找我什么事?”
霍越道:“北边情况如何了?”
何景道:“还能如何,到处打仗了呗,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后天一堆被太息国打了。”
霍越道:“几家药园怎么样,有没有受到波及?”
何景嗤笑着说道:“除了一天到晚想涨价之外,没什么大事,要不然我怎么买了一车回来?我去买这一大车天名草的时候,他们都跟看傻子似的看我。你要死要活的从你爹手里把掌柜的名头要来,别就把明达商号砸在你手里,这怎么着也是我家产业。”
霍越听见这冷嘲热讽,只说道:“绝对不会砸在我手里。”
这话说完她就起身准备离开,哪知走到门口时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何景,“今晚这事你告诉何宴了吗?”
何景听到这话笑了,从怀里拿出传信玉简,挑眉看向门口驻足的霍越。
“当然告诉了,他明天就回来看我,怎么样,开心吧?”
霍越嘴唇颤动了一下,回头看向开心的何景,却什么都没有说,又转身离开了南院。
夜里风彻,画堂明月侵帏。
霍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脚趾磨蹭着锦被,加了两盆冰都觉得热得难受。
她的父亲会死在今年冬天的中午,将明达商号交给何宴,并要求他们按照约定完婚,而何宴呢,他宁愿放弃明达商号,也不跟她结婚。他宁愿去入赘陈家,也要跟陈绣春在一起。
她这一次绝对不要为了何宴去做任何事……昏昏暗暗的痛苦中,霍越终于睡着了。
清晨,风柔日薄。
霍越洗漱完毕,坐在镜前一边梳妆一边跟管家说事情。
“龟龄丹得日常在卖行守着,但凡遇到一定尽快告诉我,这是必须要拍下来的。”
“父亲是练气修士,只能靠龟龄丹延长寿元了。”
“店里最近没什么大事,我想下个月去一趟北边,你安排下随行的人。”
霍越说得差不多了,便拿了披帛往外走。她正走到院中,突然听到一阵笑闹声,浑身都僵在了原地。
“掌柜的。”管家低声唤她。
霍越回过头去,果然在回廊下看到了记忆中的青年,紫袍玉带,俊逸如旧。
怎么办?她想了很多办法,做了很多计划,却好像还是喜欢他。
甚至她的心跳得比记忆中更加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