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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祸兮(1 / 2)


春燕扶了叶氏的胳膊,一行人一路回鸳鸯馆去,春燕繁杏两个听了全程,觑着叶氏的脸色不好,一个个都不敢吭声,叶氏回了屋子,里头早已经点起香来,玉兰迎春几个也都机灵,眼看着一个个都不笑,都垂了头,端茶递水绞巾子,轻悄悄全都办完了,又俱都退到廊下去。

春燕繁杏在里头侍候着,叶氏人歪在罗汉榻上,眼睛盯着院子里头一地的绿意,半晌才道:“这个天儿吃炸的仔细上火,让两位姑娘不必做了,歇着罢。”

春燕一听就明白了,才还说着让余容做玉兰片作点心,既是当着赵三太太说的,那便每人都送上一碟去,送给赵三太太的,那就有一半儿是送给了赵士谦,既然不打算结亲事,那这点心也就不必送了。

春燕应得一声,又轻轻笑了:“我看这天儿说热就热起来,要不要寻摸两匹好纱好缎子,给二?姑娘三姑娘做衣裳?”

叶氏点点头:“你去预备罢,挑个仔细的人去,你去了,不成话。”春燕特意走动一回,余容脸上怎么好看,倒不如挑一个机灵些的小丫头子,既送了东西,又透了意思,把这事儿混过去算完,又不曾放出风去,便是不结亲,赵三太太一带着儿子回燕京,金陵城里也就没人知道这事儿了。

赵三太太这事儿办的地道,不占着便宜,也不恶心人,她吃的亏,自有老太太替她讨回来,这哪里是下了余容的脸面,这是给了老太太一耳刮子,还是宋之湄扇上去的,这回且怎么善了。

也得亏着赵三太太是明白人,若不是她当机立断,这事儿再拖上一拖,等赵士谦把意思露了出来,宋之湄抓着时机哭一哭,只要把自家撇干净了,只说是赵士谦自家肖想,便是罚她,也不能罚得很了,落个不慈的名声。

春燕繁杏两个开?了柜子,挑了两匹缎子出来,院子里头转了一圈,挑中了石桂,春燕本也不作他想,手?底下有个能办事的,这样的事自然都交给她去,召手叫她过来:“你把这些东西送到二姑娘房里去,说一声玉兰片不必炸了,春日里吃多少炸的上火。”

石桂已经知道亲事不成,还替余容松一口气,不论赵士谦是不是看中了宋之湄,二?姑娘嫁给这样的人,依旧还是可惜了,若是旁人也还罢了,偏偏是自家亲姐姐。

她应了声儿,捧了东西往松风水阁去,进?了院子,紫楼亲自来迎她,满面是笑,还当是事儿成了,姚姨娘才还催了小丫头如意来问过,一院子都在等着消息,宋余容调了面糊,把摘下来的玉兰花一片片浸在泉水里。

紫楼迎出来,玉板也跟着出来了,两个丫头喜盈盈的看着石桂,石桂这才觉出这桩差事的苦楚来,别人等的是一桩好事,偏偏她送来的是一桩恶事,还是这样恶心人的事。

紫楼把托盒儿接过去,石桂点一点轻纱缎子:“这是太太赏给两位姑娘做衣裳的,说是天儿眼看着就要热了,赶紧做起来,一入夏就有新衣裳穿。”

紫楼眨眨眼儿,石桂又道:“太太还说了,这会儿天气燥了,油里过的东西吃多了上火,让姑娘也别守着那热锅子,歇一歇罢。”

紫楼立时知道亲事不成,还当是赵三太太看不上余容,心里头一抖,老太太的美意,自上到下,哪一个不是尽了全力的,这会儿亲事不成,若是老太太恼了余容,事儿可不难办了。

玉板紫楼两个相互对视一眼,紫楼把缎子交到玉板手里,使了个眼色给她,自家把石桂拉到廊下:“好妹妹,你是常来常往的,原来在表姑娘那儿,咱们姑娘同表姑娘一向处得好,你若是知道什么,可万不能瞒着,叫咱们一院子人跟着提心吊胆的。”

石桂面露难色,她来的时候,春燕只让她送东西,可没叫她露口风出去,何况这事儿还真不好说,她心里想着余容为人,把眉头一皱,压低了声:“论理这事儿我是万不能说的,不说太太,便是叫春燕姐姐知道了,也得恼了我,可二姑娘一向待人极好,我打别苑时就记着姑娘自来待人亲和,这事儿不能让二?姑娘莫名吃了暗亏。”

紫楼捏捏她的手?,满眼感激的看着她,石桂把嘴贴到她的耳边,把话说了一半,谁都不是傻子,何况这事儿不说八字的一撇,眼看着就要板上钉钉子,都要成了,竟生生搅散了,心里头怎么不起疑。

紫楼一听脸上先白后红,气得胸膛起伏,石桂赶紧拉了她:“姐姐知道这事儿便罢了,万不能再闹出来,如今是二姑娘有理?,老太太便为着怜惜她也得给她再寻一门更好的亲事,此时若是闹了,有理?也变成没理,这委屈咽了更好些。”

那赵士谦既能办得出这事,也不是什么好人,得亏着不嫁,若是嫁了,那就是倒一辈子的霉,还不如似如今这般,慢慢再寻访个好的。

紫楼重?重?握了石桂的手?:“你这份情,我替二姑娘谢谢你,你是个明白的,我们姑娘也不是那等糊涂的人,你放心,必不会闹出去,叫你吃了瓜落的。”

说着又要解手上的环儿给石桂,石桂怎么肯要,紫楼便道:“你有义,咱们也有心,这东西值得什么,你拿了,我们往后便似亲姐妹相待。”

紫楼是跟着余容从小长到大的,情份非同一般,听见余容受了这样的委屈,原是怎么也忍不得的,可这么一想,确是石桂说得对。

“我是旁观者清,姐姐须得好好劝劝姑娘。”石桂这才接了环儿,出了松风水阁,长长出了一口气,不论是主子还是奴婢,都不得自主,还不如自家能顶门立户,要出去的心越发坚毅了。

叶氏让余容不必做点心,余容心里就已经明白了,脸儿一白,泽芝一直跟在姐姐身后,一把挽住了余容的胳膊,玉板都不敢看余容的脸色,紫楼拿了仁丹出来,余容含上一颗,都含尽了,饮一口茶,缓缓吐出一口气来:“既不是我的过失,那就是无缘罢了。”

泽芝反替姐姐伤怀起来,两姐妹对坐,余容拉一拉她:“往日里总看道经,难道还不明白福兮祸兮的道理?,也没什么值得伤心的。”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两个打小就念经,泽芝是枝叶关情,怕姐姐一时受不住,反把这道理?扔到了脑后,此时听见姐姐说开了,竟没放在心上,也跟着吐出一口气来:“姐姐自有造化在后,那人不好,不嫁才是福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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