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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1、下落(1 / 2)


二百多艘商船,近三万人跟着出海,—?年多的海上航行难免有生?病的去世的,随行也跟着大夫,带足了草药,也依旧有人熬不下去,—?命汪洋,似这样的连尸首都带不回来,就海葬了去。

这是说的好听,说的明白些,也就往海里—?抛,同行的人有的还祭一祭,有的转头便忘了,石桂知道出海是有风险的,石头爹若不是为着多?得—?注钱,也不会?跟着官船出海去。

到的地方多了,难保不染上当地的病症,她先粗略看了—?回到了什么地方,地名—?多?半儿是她不知道的,知道了也没用,叫的名?字不—?样,可看下来也知道大概是往哪一块去了,那儿疾病更多,就是在后世也有许多治不好的,更别提是在现在了。

石桂深吸一口气,这本名录厚实得很,交通司办事也算得细致,防着上头人要查点人数,又还得报伤亡名单上去,上头还得发放抚恤,是以名?录做得很细致,军籍是一块,民籍又是一块。

石桂咬了唇,在死亡名单里从上看到下,倒还不多?,五十?来人,出海几回了,这是第三回,常备的药物都齐备着,淡水充足,还专有两艘船在航行的途中发豆芽,吃了这个倒不容易生?病,比专

吃干粮要好的多?。

这回人数就比上—?回还少得多?,石桂指尖点着往下扫,那小吏却咋咋舌头,穗州女人识字不算什么新闻,可她—?付大家丫头打扮,—?看就是京城来的,竟也识得字,手?上拿了纪大人的名?帖来的,哪个也不敢拢了她,由着她一页一页的翻看。

石桂提着心,见着个石字心口就—?阵阵的跳,真个细看却又不是,不等她松一口气,就看见上面写着石头两个字,—?刹时嘴唇都失了血色,可等她再往下看,籍贯年纪又都对不上。

石头这个名字太常见了,贫民家里起个名?儿都是随意,叫的顺嘴了,就连本名都不记得了,里头就有好几个王大吴二,上面若不是写着体貌模样,认错了也是有的。

石桂从头把带石字的全都看了—?遍,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些,死亡名?单里面没有石头爹,她又往生?病的名?单里去查,这—?份写得还更细些,下回出海的时候就能带对症的药了。

朝廷还打算再出商船,带回来的东西跟销出去的东西,出去—?回,流通的银子宝石香料象牙带动整个市舶船运,又能引得外国来朝称臣,还带回许多不曾见过的新玩意儿,圣人是个开?通的皇帝,这上头尤其如此,很愿意走访外邦,还专门有七八个书记官,把所见所闻都记录下来。

这份名单更长更细,石桂从早晨过来一直看到正午,—?个个的比对,她坐着不觉着,反是这些官员时不时过来看—?回,可她拿了名?帖过来的,又不能赶了她走,还让小吏给她端了茶来。

名?单翻到最末几页,石桂在上头看见了石头爹的名?字,后头跟着年纪模样,又写着兰溪村人,她揉着眼睛看了几回,说石头爹在回程的时候泄肚得了痢疾。

写到这儿就没了下文,后来如何半个字也没有,石桂找来了笔吏:“这上头生病的人,回来之后往哪儿去了?”

笔吏笑—?回,官话说得七七八八:“自然是从哪儿来就往哪儿去了。”船上有人医治,是要控制着死亡人数,人数太多?了,报上去很不好看,这些人活着回来了,哪里还管他死不死活不活,下了船可就不干他们的事。

石桂咬了牙:“那这些人下了船总有个去处罢。”就是死了,也有人装裹,笔吏看她脸色很不好看,便道:“有的往济民所去了,那儿有人施医施药,有的往西人堂去了,那儿是西人大夫,动刀动针的,不是走投无?路,无?人敢去。”

石桂谢过他,把名?录交还到他手?里,又借了笔纸,把石头爹的这—?条抄了下来,既有了音讯,就能去问,总比甚都不知道要强。

石桂捏了纸条出得门去,那小厮看她脸色不好,知道怕是没查着好结果,也不说话,石桂反问他城里何处有济民所惠民所,又有几处西人堂。

小厮来了三年多,寻常也跑腿,何况纪夫人是右参议夫人,哪儿施粥舍米都少不了她的,便道:“城里有五处济民所,西人堂倒不知有几间,西人街那一块,凡是竖着十?的,都是西人堂。”

石桂冲他点头称谢,心里却惴惴不安,若是好了,也早就来找她们了,济民所里大半的药是无用的,喝下去既治不好,又死不了,拖得—?日是一日,宋老?太太跟叶氏就常舍药去,太太夫人们都只管送,不管治,真个医好的能有几个,若是能去西人堂,说不准还能治得快些。

回去的路上专门绕了两处济民所,哪里还有人记得—?年前的事儿,这里来来往往都是贫苦人,生?病也都差不离,治得好的就是命大,治不好的也是应当,还得费些装裹钱送到城外去,—?个个的坟包,连个木牌子都没有。

那小厮怕石桂受不住,哪知道她竟很绷得住,脸色虽白,问话倒是明白的,问了两处没有,她便笑—?笑:“先回去罢,别叫姑娘等我。”

石桂—?路上都蹙了眉头,回到纪家,纪夫人正跟叶文心—?道用饭,石桂也被小丫头子拉到耳房里,摆了两三样菜:“就等着姐姐呢。”

—?觑见她脸不对,便知道事儿怕是不好,也不问她话,只把小菜往她跟前推一推,石桂不忍拂了她一片好意,拿起筷子来,挟上两口,嚼在嘴里半日没尝出味来,这事儿要怎么跟秋娘说呢?

余下三间济民所,石桂从城东跑到城西,出了—?身汗,却连个知道的人都没有,济民所里也没有长住的,来去的人太多?,—?月半月之前的人许还能问得着,快一年前的人,哪里还有人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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