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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0、宁王(1 / 2)


明月是过了十月才回?来穗州,武举跟文举考的名目不同,旁的都是一样的,名次也?是按着?一甲二甲来分的,殿试之后也?分状元榜眼探花,九月里才殿试,当月明月就送了钱回?来。

照例给石桂写了一叠厚厚的信,在这叠信纸里头?夹着?一张一百两银票的兑票,往穗州城里最大的钱庄去兑换,让她把买院子的钱还给吴家去。

石桂自?家添置了许多?东西,吴夫人也?并?没拿钱砸人,小院就真是一间小院子,交到石桂手上的时候里里外外都是空的,只窗瓦俱全,水沟也?通得干净,都是砖瓦房,还带一个?天井。

院子跟石家的差不多?大,却没这许多?现成的屋子,也?没夹道,只有一道照壁,一厅两屋,余下的要盖要造还得靠着?他?们?自?己。

石桂一直没有踏进去,到明月说?收,这才收下,去量房的时候一看,才知道吴夫人精心,这样的院子地方虽大,房舍却小,价钱也?不会?太贵,该有的都有的,又给她留了这许多?地方,凭她的喜欢,自?有财力能盖屋子。

石桂家的小院子一百二十两,这么个?院子她去问了中人竟只要对半的价钱,房子也?分精细不精细,里头?要紧的是屋子,只有两间瓦房,自?然卖不出价,还没铺上青砖石,也?都是泥土地,要修要整都得靠石桂自?己。

石桂也?确是在这小院子上头?花了心力,石料木料贵,竹子可不贵,她院子里拿竹子搭了个?小亭子,盘了花架,打了水井,靠着?南边种了一圈花,靠着?北边种了一圈竹子,两个?人过日子,寻常也?无人来住,也?不必急着?造房子,何况此?时造房也?确是太急,倒不如把小院子装扮好了,日子过得舒服些。

穗州本就产竹,经?得两季,竹子挨墙长了一排,不仅院里多?了绿意,看着?很也?是雅致,叶文心还来过一回?,看过了便笑:“再引一泉水来,倒能坐在这儿弹琴了。”

石桂只是觉着?竹子易生易长,冬春两季还有竹笋吃,这才种下一排,她种的花也?都是寻常一开一片的,最好养活,再移两棵金桂树来,原来光秃秃的院子就很像个?样子了。

堂屋厢房都粉得干干净净的,瓦片也?都补全了,石桂也?不起夹道,拿竹子扎了个?高篱笆,薄墙似的挡住人,免得一进门?就先见着?人,绿萼瑞叶两个?还给她绣了门?帘儿,挂在门?上,屋里就很有烟火气了。

抱了一只小奶狗回?来,又抱了一只黑白花的小猫儿,先在石家养着?,等明月回?来,两个?成亲就把这两只小东西抱到小院里养。

地上一时铺不起青砖,石桂自?个?儿花力气,叫了喜子松箩过来,买了几?篓碎石料一块块拼起来铺在地上,深深浅浅就跟拼画似的,这么一铺设,倒比光是青砖有意趣得多?。

家具打好了铺设在屋里,石桂隔上两日就去扫地洒水,米面粮油样样都备齐全了,瑞叶还剪了十几?个?不重样的红剪纸来,喜上梅梢年年有渔,最有意思的是两上白胖胖的娃娃,等布置新房前一天把这些贴起来。

九月里殿试的结果发放下来,明月没挤进前三,却也?进了一甲,本来武举人就少,这些人既是从各个?营中挑出来的,便也?得看那一地武官的面子,武状元便是睿王那头?挑上来的。

太子如今是有子万事足,先时的心焦心躁全不见了,当着?圣人的面夸奖了好几?回?弟弟练兵练得好,今科武举中举者十之二三都是燕京择上来的。

太子一旦慢了脚步,圣人便对他?多?些慈爱,说?弟弟们?的好话自?是常理,又操心起小弟弟宁王的婚事,宁王已然到了年纪,问他?要何处封地,这个?平日闷声不响的三皇子,张口就要了穗州。

穗州是富庶地,光是海上贸易一年就有多?少银子交税,宁王张口就要穗州,圣人还真停了一停,宁王便又道,北地有二哥镇守,南边自?然也?该有人,一南一北替父皇永守江山。

宁王跟从小算是跟着?睿王长大的,大哥身子不好,后边的弟弟就自?己顾自?己,大点的带着?小点的,一起练武习刀剑,这番武举考试,宁王就去看了,还特意跟几?个?来应试的谈了谈。

他?干点什么都随性的很,反正他?是小儿子,隔的年纪又多?,才刚十七,前十二三年有个?哥哥带着?他?玩,早已经?定了性的,等睿王就藩,他?的性子已经?养成了,没事儿就往神机营校练场跑。

这回?跑去武举人考场,也?无人拿他?当什么稀罕物来看,宁王好武倒是跟睿王一般,只手上没有硬功夫,弓箭不似睿王能拉开十二石的,他?这看,看的便是那些功夫灵巧的,明月自?幼时起便爬山,等到了圆妙观也?是一样,满场兜圆了跑也?一样轻盈,被宁王看中了。

待宁王往圆妙观里去练剑时,又看见了明月,这才知道他?们?的剑法是师承一脉的,叫了他?过去问讯,先时也?不说?自?家是王爷,明月再精明,也?从没想过能大白天能撞上个?王爷,他?往圆妙观去看望那些师兄实是有些衣锦还乡之感。

当过道士又去当兵,眼前这个?毛才刚长齐的小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端看他?身边跟着?的就是几?个?好手,明月自?知功夫不定能赢,嘴上又不肯输人,便把打仗的事儿拿出来说?。

他?是正经?打过海战的,宁王一听他?提起穗州,倒正合他?意,他?这个?年纪还未建府出宫,可身边也?有圣人挑的先生属臣长吏,说?到封地一事,倒都有意穗州。

宁王想建功勋,又不想跟二哥似的吃人暗算去了燕京,此?地是杏花春雨江南,那儿是个?什么日月,二哥送回?来的皮裘极厚,他?穿在身上走动一回?,大冬天还热得全身是汗,往圣人那儿去时一脱,说?一声做得也?太厚了,父母两张脸,俱都不好看,若不是实在冷,哪里用得这样厚的皮裘呢。

宁王看着?年纪小,却是兄弟里头?最精明的一个?,打小就多?些心眼子,他?都知道二哥跟纪家表姐的事儿,两个?打小就一处玩的,最要好不过,纪表姐说?想骑马,二哥自?家养的那一匹,连他?都不舍得给骑的小马驹,立时就肯扯出来给她。

宁王一知道太子动了这个?心思,还迷迷蒙蒙的问身边的嬷嬷:“大哥是不是又病了,不曾吃药?”那会?儿他?十二岁,如今是再不会?这么问了。

他?正谋封地,二哥守着?燕京,对面就是北狄,他?要守着?穗州去,大哥就是以后有别的心思,轻易也?不能动他?们?了。

那件厚皮裘,就是他?特意挑出来穿的,他?在父亲母亲眼里还是小孩子,才刚领了差事,定下亲事还未成婚,一脑门?都是玩,连差事都不肯好好干的,得一件好皮裘穿出来显摆显摆,偏偏是这件皮裘,又让圣人想起原来那些事了。

宁王在明月这儿打听着?许多?穗州事,明月肚里门?清,把上头?那些把总千户的事儿说?了个?遍,军营里的男人凑在一处去女人还嘴碎,总兵家里的小妾也?能拿出来嚼一嚼的,反正他?是听来的,是真是假全说?上一回?。

明月也?不是全无收获,某某总兵是某家之子,宁王张口就能说?出来,还能点评上几?句,比如这好色就是源远流长,从丈人到女婿到儿子,再比如子孙不肖乃父,堕了祖宗威名的。

明月越听越是心惊,对面不拆穿身份,他?也?乐得装糊涂,干脆就在圆妙观住下了,他?回?来时带了许多?礼品,还认识的师兄们?人人都有一份儿,都道他?去燕京还当道士,哪知道他?竟当兵,还考了个?举人出来。

他?客气,道士也?不是真的就清心寡欲了,若不这么个?道观,百来个?门?徒,要怎么营生,自?有人指点他?说?那人是宁王,爱到观里来切磋剑术。

明月精明劲儿是有的,溜须拍马扒着?人往上钻营还真没有过,天上掉下一个?王爷来,也?并?不曾当回?事儿,等宁王召了他?去习剑,他?还真有些龇牙咧嘴,这是轻了好还是重了好。

宁王的功夫还真是不怎么够看,好武倒是真的,两个?比一回?剑,明月都未使力,宁王便败了,脸色也?很有些不好看,明月便道:“我这剑是杀匪的,回?回?都是博命,不拼全力出去,脑袋就给别人盛酒了,你这剑是修身养性,不能比。”

说?着?做个?气喘模样,把剑一扔,坐在地上吃酒,宁王同武人处得多?了,倒不以为怪,反又打听起穗州事来,明月便把他?一道来的戚大哥引荐给了宁王。

功夫更?高人更?沉稳,对穗州更?是知之甚详,比明月满嘴的家常里短不同,可这两个?,都很得用,宁王赏下银子给他?们?,这才亮明了身份,明月是假吃惊,老实人戚大哥竟然不吃惊,若是宁王就藩,两个?得的好处也?有限,再是武举人,上头?还压着?那许多?官儿呢。

明月不以为意,得着?银子就当是自?家当了回?陪练的,这苦差事竟还没个?头?,论完了兵法就要比划刀剑,拿这百两银子倒也?平复些,转头?换成了银票,给石桂寄去,等那张榜一出来,知道自?己是头?甲,兴兴头?头?收拾着?东西要回?去,哪知道反又被多?留几?日,圣人给了小儿子八千兵马,许他?就藩去了。

宁王九月里成了婚,只作个?撒欢的模样,圣人还骂了两句没良心,可到底还是让他?去了,随行的除了王府亲卫兵丁,还有这些从穗州来的武举人。

路上一拖二拖,到了穗州已经?快要十月底了,明月说?话有趣,又读过书,俗的雅的都能来上几?句,正经?起来也?人事的得出手,宁王便常叫了他?们?过来问讯,这一个?月里混了个?脸熟,明月也?胆大,念叨了几?回?要回?去娶媳妇去,说?等着?他?五月里回?去的,晚了五个?月,还不知道回?去要怎么请罪呢。

他?念叨的多?了,连宁王身边的从人都知道他?要成亲,路上极累,偏他?嘴皮子利索,别个?一呛,他?便说?人生四大喜,两样给他?碰上了,怎么能不高兴。

这些人知道他?是孤儿,没爹没娘没人打算,光靠着?自?个?儿混出来,草莽出身的愿意同他?相交,全是清贵世族出身的,也?觉得他?没有那些粗鄙之气,上上下下混了个?脸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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