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同盟,唤作天光会。”谢坦沉吟了一会儿,“取自天光初霁之意,是想自流洲开一片天光无晦,不受世家纷扰。”
陆照旋轻轻颔首。
谢坦见她神色平淡,似丝毫不为所动,不由有些不悦。
他自觉自家天光会豪情万丈,有普渡众生之意,敢于流洲万年格局中更辟新天,乃是一等本事、一等壮志、一等胆气,落在陆照旋这等饱受世家欺压的散修眼里,纵不是当场折服,总该动容不已。
岂料,陆照旋竟无动于衷。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谢坦自觉无趣,不由懒懒道,“我们有此意向,倒也不是凭空发梦。流洲虽无成例,放眼十洲五岛,却是有人成功的。”
陆照旋挑眉,“十洲五岛?”
“不错。”谢坦见果然吊起她胃口,不由满意一笑,他不知陆照旋转世凤麟洲之事,只道她被流洲以外的消息震撼到,自得道,“我们与其他洲岛有联系。”
看来流洲与其他洲岛的通道也逐渐开启了。
陆照旋一边思忖着,一边罕见地朝谢坦露了个笑脸,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天光会之立,便来源于祖洲的先例缘生宗。”谢坦讲起缘生宗来,眉飞色舞,“这缘生宗的开山祖师裴梓丰是位极了不得的大能。他不忿祖洲世家独大,垄断传承与道途,便创立了缘生宗。”
“缘生宗讲究有教无类、人人皆可得道。最初缘生宗为祖洲世家疯狂打压,但裴祖师顶着压力,屡屡化险为夷,最终成为蜕凡真君,缘生宗也压下诸多世家,成为祖洲第一宗门。”
陆照旋挑眉,微感惊奇,不由问道,“全洲上下,有教无类?”
“不错。”谢坦见她终于动容,自觉骄傲,“祖洲世家再无霸道之机!”
“那这位裴梓丰前辈真是了不起。”陆照旋真心实意感叹道。
“可惜天妒英杰,裴真君结仇太多,虽力压诸世家,到底留了暗伤,转世去了。”谢坦叹息,“不过缘生宗已然势大,不必裴真君坐镇,也能镇住祖洲。”
他话音一转,“我们天光会效法缘生宗,愿相互守望,不受三大世家霸道压迫。”
陆照旋听谢坦滔滔不绝,神色不变。
任谢坦怎么硬扯,缘生宗与天光会都不是一回事。
前者矛头对准的是所有世家,反对“生而高贵”,抵制血缘垄断仙途传承,认为所有人都有资格问道求仙。
后者却只是想于世家独大的流洲抱团取暖,得一喘息之地,若世家不针对他们了,便绝不会主动相向,本质便是苟延残喘罢了。
陆照旋觉后者无可鄙薄,却也无可赞叹,倒是前者……
能成是盖世英豪,不能成也是一代人杰,敢于万年格局中换新天,本就是大胆气、大毅力、大神通。
“我想请你加入天光会。”谢坦不知她所想,郑重邀请。
陆照旋不置可否,“我若进了天光会,需要做什么?”
“不需要你做什么,大家守望相助,共抗三大世家便是。”谢坦笑道,“若你有什么需要大家一起搭把手的,也能有个伴。”
“说来,之前听说你去秭殊洞天,最近我们天光会也有道友欲去觅机缘,不知可否稍稍指点他们一二?不会白拿你的经验,自然有酬劳。”
“他们倒是好胆气,敢进秭殊洞天。”陆照旋挑眉。
“咱们散修若想再进,不搏命还能如何呢?”谢坦叹息。
陆照旋瞥了他一眼。当初她还是化丹修士时,谢坦已与谢家反目成仇,见了她仍把世家出身的架子摆得高高的,似乎若非谢镜怜,她这样的散修便是他眼里不值一提的尘埃。
“你且把他们叫来。”她淡淡道,“我看合不合眼缘。”
谢坦取出一面玉牌,化为灵光飞去了。
不出半个时辰,便见远天遁光于烟水中潜来,绕江天而转,落于舟头,化作一男一女,面带警惕之色,朝陆照旋望了一眼,朝谢坦颔首。
“这二位是甄道友、吕道友,他们是道侣。”谢坦他们互相介绍,“这位是陆道友。”
尚未互信时,谢坦并不直接报上姓名,然而那对道侣中,吕姓女修打量了陆照旋一会儿,冷不丁问道,“陆照旋?”
谢坦笑容淡去。
陆照旋惹仇的本事大,名声也水涨船高,散修、姓陆,足以让人猜到她的身份。
但这人若是有眼力,就不该一口道破。
被人叫破身份了,她没有否认的必要。
“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