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照旋一直是个极度自信的人,她信自己能走到最后,但这和拥有他人的信任是不一样的。
谢镜怜不言。
“所以,你是要我去寻这太素白莲?”陆照旋转开话题。
“对。”谢镜怜仍十分沉默,但听她问起,还是强打精神道,“太素白莲是问元必备之物,那六位将其卡得很死,一旦有太素白莲的消息,便将其收入囊中,阻住蜕凡再进之路。”
“自上一次问元陨落以来,已有四次玄元之战了,其间只有两位蜕凡成功突破封锁、证道问元。这十二万年里,惊才绝艳者众多,不乏才华手段不下那六位的蜕凡修士,却因不得太素白莲,最终含恨转世甚至陨落。”
谢镜怜说到这里,忽地想起什么,“你方才说到祖洲那位,他便是在蜕凡遍寻不得太素白莲、晋升无望,又逢期年暗伤、寿元减损,提前转世重修去了。”
“裴梓丰是什么时候转世的?”陆照旋忽地问道。
谢镜怜惊异地望了陆照旋一眼,在她印象中,陆照旋不像是会关心这些事的人。
惊异归惊异,陆照旋问,谢镜怜就答,“他是三千年前转世的。”
“三千年……”陆照旋若有所思,“那倒是对得上。”
“对得上什么?”谢镜怜疑惑。
“没什么。”陆照旋淡淡道,“只是好奇。”
谢镜怜绝不信这话,但她和陆照旋的关系里,从来都是陆照旋主导,她已习惯了陆照旋的有所保留,“总而言之,太素白莲无比重要,一定要到手。阿陆,我把路给你指明,我信你必能走下去。”
“这与明叙涯有什么关系?”陆照旋问道,“没了他,你我也总要走下去的。”
“你我之中,倘若有一人能证道问元,那明叙涯的谋算便不攻自破了。他能摆布蜕凡,但问元已跳出棋盘外。”谢镜怜认真地望向陆照旋,“我离不得鬼府,没法去寻太素白莲,且,我觉得你比我更有可能成就问元。”
“阿陆,我把我所知的太素白莲的消息告诉你,请你务必去寻。”
“你有没有想过,鬼府都是明叙涯的势力范围,你与我说这些,很有可能都在明叙涯的意料之中?”陆照旋不答。
“你不明白。”谢镜怜喃喃,“到了他们那个层次,是何等傲慢。他们不怕你有自己的心思,什么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陆照旋明白谢镜怜的畏惧来自何处了,明叙涯在她面前扮演了一个全知全能、高高在上的存在,而由于问元的悠久寿元和强大实力,这种印象只会越来越深。
“我得了明叙涯的纯元弥生符,承了他的因,自然要承担后果。”陆照旋沉思,“只是不知他会要我做什么,送出这等珍稀宝物,他到底想得到什么?”
“他要你我的命。”谢镜怜轻声说道。
“命?”陆照旋想来,谢镜怜所说的不是指她转世一次的这条命。
“元门信人命由己,玄门信人命天定,明叙涯是元门修士,信‘我命由我不由天’,可他却要做旁人的天命。”谢镜怜冷冷道,“无论是你的纯元弥生符,还是我的成道机缘,无一不是他给的钓饵,一旦食饵,便命不由己了。”
“怎么说?”陆照旋神色一凝。
“你现在才元婴,没有感觉,等到了蜕凡,便会觉处处掣肘。”谢镜怜叹道,“明叙涯拿这手阴过不少人,须得未雨绸缪。”
陆照旋蹙眉,“若真是如此,为何我会在凤麟洲转世?你说的那位凤麟洲问元苏世允又怎会容我?”
她说到一半,自家便将前因后果想明白了。玄门信天性有常,命数天定,顺道而行,而她虽曾是元门修士,信我命由我不由天,却由明叙涯人为加了一重“天命”,纵使与玄门路数不同,也唯有殊途同归。
而能走到她这一步,没有人愿意受旁人摆布,她必与明叙涯离心离德,唯有借助凤麟洲玄门之力方有脱困之机。
如此,她与玄门、与凤麟洲便紧紧绑在了一起。
也唯有这样,明叙涯敢光明正大塞钉子进凤麟洲,苏世允也敢堂堂正正收。
这样一想,赵雪鸿对她在透露隐秘上的优待便解释得通了。
再回想当初赵雪鸿所说的两句劝诫,转世不是重生、人皆有因果,可不正是金玉良言?
谢镜怜不知她所思,郑重其事道,“阿陆,我请你来鬼府,除了这些之外,还想送你一桩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