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少年们的饭桌上,少年少女们还在围绕着张念和的话进行讨论。
虽然他们已经十一个人一共吃了番茄口味、香辣口味、糖醋口味的大份烤鱼以及红糖滋粑并一大锅米饭，但是少年人的精力总是消耗得很快的，所以听到好吃了的之后，都被勾起了好奇心。
牛鹏飞咽了咽口水：“真的啊？你爷爷手艺那么厉害啊？”
要是换做以前，张念和早就滔滔不绝了,然而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脑袋昏沉沉的——莫非是刚才一路回来中暑了？
“来，喝点水再说。”魏衍给他倒了一杯餐馆每桌必备的苦荞茶。
“谢、谢了。”张念和有些受宠若惊——这可是省状元倒的茶水！虽然这是他早就习惯了家里的苦荞茶,但也端起来一饮而尽。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这水都要好喝一些？
魏衍却是看着张念和脸上并没有减弱的霉气,明白这估计必须事情源头解决了才行。
张念和呼出一口气,捏了捏鼻梁，打起精神：“我爷爷小时候就跟着大帅府里的一个厨子做学徒……”
“大帅！”少年们惊呼,他们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走了，“是电视剧里的那种大帅吗？”那种穿着德式军服,头上戴着军帽，手上戴着白色的手套,握着一根黑色的鞭子,腰间佩戴者□□,骑着高头大马的那种吗？
张念和有些为难地摸摸鼻子：“这就难住我了,我也没见过,而且我爷爷那个时候只是待在后厨，没怎么见过大帅哎。”
“哇，算算时间,那个时候我们这儿历史上能称得上大帅的有哪些？”
这问题一出，大家就沉默了，然后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魏衍——对于学渣来说，这已经超出他们的知识范围了。
魏衍回忆了一下：“那个时候我们这个省份的军阀势力比其他地方的军阀更复杂，差不多就和全国军阀的缩略一样，此消彼长没有个能完全统御的，所以，自封的和别人承认的大帅很多。”
听了魏衍的话，张念和点头：“那个时候好像是这样，不过重点不是这个，你们不是听我爷爷的厨艺的故事的吗！”
“噢噢噢，你说你说。”
“反正他们那些人就是手里一有了权利就开始享受，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都要吃最好的最稀奇的，那个时候野生动物可比现在多多了，所以我爷爷也跟着学了不少……当然，因为他只是个学徒，而且那个时候有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说法，所以我爷爷大部分都是跟着处理一些下水……就这样，练出了技术。”
※※※
同一时间，在厨房里，张老爷子对面的黑壮男人还在滔滔不绝：“实不相瞒，我是你儿子介绍过来的。”
“我们青龙帮老大的干哥哥的父亲明天过九十大寿……”
张老爷子眉头一皱，内心啧啧——青龙帮他是知道，就是源口县横行霸道的混混儿团体。正所谓阎王好惹小鬼难缠，这青龙帮就类似于这“小鬼”的存在，他们开门做生意的，不怕横的就怕混的，如果他们在边缘横跳的话，到时候公安局也不一定能管。
于是他只是将不满暂时藏进心里，先内心给了自己那惹事的儿子几棒槌，听着对方继续说。
并不知道张老爷子的腹诽，男人还在夸夸其谈：“九十岁！人生能活到这个年纪可是高寿了！我们老大就想着要好生祝贺一下老爷子，这是我们老大专门给老爷子准备的，抓它可不容易啦，麻烦给拾掇拾掇。做个大菜！”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大笼子的布揭开，露出笼子里面东西的真容——原来是一只小猪般大小，浑身灰白相间的大刺猬！
那刺猬看起来应该已经活得有些年头了，身上的刺比一般的刺猬要长许多，身体也很肥胖。
此刻被关在大铁笼子里，并没有像是寻常小动物一样惊慌失措一样乱叫，而是一动不动地趴在笼子里，只留两只眼睛在外面静静地看着张老爷子和那个黑壮男人。
黑壮男人颇为得意地朝着这只刺猬一指：“怎么着！够稀奇吧！说起来我长这么大都没在源口县见过这玩意儿，没想到这几天运气好居然碰着了——果然是上天也在为老大的干爷爷祝寿吧！”
张老爷子他蹲下身子，仔细地打量着笼子里的刺猬。
他舔了舔嘴巴：“不过这些新奇的食材也需要技巧性地烹饪才能最好地提取出鲜美的味道。正好在前几天遇到小张老板采购的时候聊了几句，得知老爷子你年轻的时候学过野味的烹饪，对这些特色食材很有一手，所以准备麻烦你帮忙弄一下，到时候来贺寿的还有其他大人物。怎么着也得有五六十人吧，老爷子若是把这道菜做好了，老板肯定不会吝啬的，更何况，对你这儿的名气可不得更上一层楼？”
那个男人却还在滔滔不绝：“对了，这个刺猬听说除了肉可以吃，而且皮还是一种好药，叫仙人皮还是啥的？到时候老爷子你能不能把这刺猬从肚子剖开，弄一整张刺猬皮？”
张老爷子却没有将他暗含威胁的吹捧听进耳朵里，他注意到，这只刺猬在听到不仅要吃了它还要将它的皮剥下来之后，那双黑溜溜的小眼睛充满恨意地瞪着他和那个男人，似乎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对上那刺猬凌厉的目光，张老爷子突然头皮发麻，有些发慌。
他不由得内心将给自己找来这事的儿子又锤了一遍！
他做厨师那么多年，杀过鸡，宰过羊，煮过蛇，年轻的时候还帮忙处理过不少野味，什么天鹅、鹿肉甚至还接触过熊掌，唯独没有处理过这样的东西。
不知为什么，那刺猬的眼神让他感到很害怕，很不安。
※※※
魏衍正在餐馆里的卫生间洗手。
他的对面是一面有些灰蒙蒙的镜子，镜子不是常人想象中的那么平整光滑，而是灰蒙蒙的，荡起了涟漪。
在涟漪之中，有个模糊不清的胖墩墩毛球，发出悲痛绝望的幽幽呼救：“咳……咳咳……救命……救命……”
“救救我。”
“谁来放我出去？”
“救救我啊。”
随着声音的加强，朦胧中的身影也变得清晰起来，是一只蜷缩成一团的小刺猬，小刺猬在看到魏衍之后先是一愣——它以为自己招徕的会是白仙的信奉者，没想到却是一名道士？不、不对，这感觉和道士不一样……
魏衍垂眸看向镜子中的胖刺猬，眼中带着笑意开口问道：“我救你，你拿什么交换呢？”
刺猬愣了愣，没想到对方如此功利，都还没做什么呢就开始索要报酬了。
然而它转念一想，没有好处又凭什么来救自己，就算换个环境它自己也不愿意做白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