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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出篱(1 / 2)


短衣做起来是极容易的,张婶见林掌柜要得急,只怕江陵次日便要用到,这一年半来,江陵住在这里,不知多贴心省,又聪明乖巧,给林掌柜一家添了许多欢笑。张婶是真心疼她,赶着去成衣店买了一件,又连夜做了一件,按着林展鹏的意思,选了雪青和淡灰的绢料。

不过她还是免不了好奇地问林掌柜:“林姐儿做什么以后要跟着二少爷啊?还以为东家是好人做到底,在咱们这养大了林姐儿便好呢,还想着,反正咱们也想要一个女儿,林姐儿这般可人意儿,不就同东家说了,正式收养了她吧。”

林掌柜也不明白,但这一年多来,林展鹏每五日便来教导江陵读书,他心中也甚是奇怪,仿佛另有内似的,但若是另有内呢,他是常要见林忠明的,却从未听他提起过江陵,仿佛早就已经忘了有这么个人,他与林忠明相互间了解不浅,看得出林忠明是真的忘了还是假意不提。因此若不是江陵来家时年纪实在太小、他又对林展鹏的品性十分了解,还要以为这内是那种内。

他摇摇头,说:“二少爷自幼便聪慧明达,与常人不同,他自是有自己的道理和想法吧。”

张婶百思不得其解,她亦林掌柜一般信任林展鹏的品性,既想不通,便也罢了,想着若江陵真是男孩儿,能跟在二少爷身边那真的是天大的好事儿,但今能得二少爷看?也总不是坏事就是了。便又去把成衣店买来的那件短衣细细缝了一遍,再将它入水清洗晾晒,这样次日一早便能晾干了给江陵穿。

江陵却觉得林展鹏把自己带在身边是迟早和理所当然的,并无细思也没有疑惑。在温州府的时候,林展鹏便说过,她可以跟着他读书识字,也可以去他名下的铺子里学习。当时林展鹏已经决定进学,所以她当时想的是在他名下的铺子里学习和做,以后一步一步慢慢地达成她的目标。

今林展鹏最终选择了弃学从商,这对林家、林展鹏都是一件大变,是一件不幸的。但撇开一切实求是地说,对江陵来说,是大喜。她跟着未来的林家家主,所能看到的、学到的、接触到的,绝对和自己在铺子里学习以及自学是完全不一样的层次,对于自己日后的目标也绝对是更加迅速而效的。她要走的路变得平坦而快速。

次日江陵便换上了张婶自成衣店里买来的那件淡灰色短衣,在后脑束了发髻,九岁的孩子,正是雌雄未辨的年龄,一个美丽的小少女变成一个标致的小少年看去一点也不违和。张婶上下打量了一番,进屋拿了眉笔略略画粗画直了江陵的眉毛,秀气便变成了略有英气,这就更像一个小少年郎了。

张婶满意地点点头:“林姐儿这一年多长高了不少。”

江陵原先在家养得精心,颇有些婴儿肥,家破后流落在外,自然便又瘦又小又干扁,待得林展鹏将她领回家,吃穿用度都跟得,林掌柜和张婶先是因为林展鹏的托付、后是因为江陵的瘦弱可怜又可爱,用了心思去养她,很快就养了回来,只是那些原来的婴儿肥是再也养不回来了,而且因为开始长高,吃下去的都不再只变成肉,今身材纤瘦而不致瘦弱,穿上男装倒是平添几分英姿。主要是江陵经了家变再无幼时的半点小女儿娇态,看去便完全没有一点违和感。

江陵抱着张婶的胳膊笑,明亮的黑眸弯弯的,因为没有了婴儿肥而变得浅浅的左颊酒窝若隐若现:“婶子,你要叫我林哥儿啦。”

张婶也笑:“本来是个漂漂亮亮的小娇娘?,现下可只能穿短衣了,婶子还想着给你做件小小水田衣来穿呢,可没得穿了。”

江陵不以为意:“婶子自己做着穿呀。”

林掌柜和张婶的小儿子林家宝进来找林掌柜,一眼看到江陵,哎呀一声:“妹妹这一身可精神。”

林家宝是在珠宝柜跟着林掌柜学习的,无意外,林家宝将来会是林展鹏的左膀右臂,他自然也知道了林家发生的,也知道江陵即将成为林展鹏的随身小厮和心腹。

张婶笑着说:“适?还教,以后不要叫林姐儿,要叫林哥儿了呢。”

林家宝大笑:“啊哟,少了个妹妹,多了个弟弟,来,林哥儿叫一声哥哥听着。”

江陵笑眯眯:“什么都不懂,以后要家宝哥哥多多教。”

林家宝一本正经地点头:“行啊,压箱底的!”

林掌柜从堂屋走出来,兜头给他一脑袋囫囵:“你还有压箱底的活儿哪?来,给你老?说说,让你老?也见识见识?”

林家宝抱头:“哎呀阿爹,虽是你的徒弟吧,还不许我偷偷攒下点私房?可是你的儿子,嫡亲的,脑袋瓜?也不是白长的。阿娘你看你看阿爹……啊……别打了,打笨了你养啊?”

张婶憋不住地笑,由得两父子玩闹,林掌柜佯装追着小儿子跑,江陵站在张婶身边抱着张婶的手臂一张小脸笑成朵花儿。

林展鹏跨进院子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场景。他一时有些恍惚,其实他们家从前也是这般热闹光景——他小时候吧?多少年了呢?

转眼看到江陵笑盈盈的雪白小脸,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十分神采,再一打量便看到她已是一身短衣,短衣简洁,却掩不去江陵天生秀质,俨然是个清俊少年小厮的模样,心神立即收了回来,亦是笑吟吟看着这一家子笑闹耍宝。

四个人过了好一阵子?看到林展鹏,林家宝轻健地跳台阶往外面跑,边跑边笑道:“二少爷早,去上工啦阿爹,不陪你玩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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