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文颂有心事,休息的时候想聊几句,但一开口就选了个错的切入点,“你最近没跟秦师兄一起玩吗?”
“……”
文颂也是第一次觉得矿泉水也会噎人,缓了缓才说,“他在忙自己的事。我们最近都没联系。”
“这样吗……他好像挺久没来学校了。”郑西阁说,“上次你说你们俩关系不错,我还以为你会知道他情况怎么样了。”
上次是说那天早课,他帮文颂戴隐形眼镜的时候。秦覃离开教室时,他人在前排,还特意给文颂发了微信询问——“你跟秦覃很熟吗”。
文颂原话是:“还行,我们经常一起出去玩,挺合得来。”
那个时候他还在跟秦覃打得火热的幻觉里。文颂想。结果当天晚上就被现实教做人了。
“其实我们高中上的是同一所,他比我大一届……本来是大两届的,不过他高一中途因为生病休学了一年。再回来上学就跟我哥一个班了。”
郑西阁出人意料地说道。
文颂显然没有想过自己能从他口中听到秦覃高中时的事,注意力明显集中起来,“那你高中的时候见过他吗?”
“面对面的只见过一次,不过经常听说他。他很有名。”
“那你们是因为什么见过面?”
“他跟我哥打架。我去看我哥的时候,在医院里碰见的。”
郑西阁语气复杂,“他用菊花编了个花环拿来送给我哥。好家伙,白的黄的都有。”
“……”
如果说半个月来还有什么令人忍不住要笑的时刻,那就是现在了。
文颂觉得不太礼貌,努力绷着。但郑西阁看得很开,“想笑就笑嘛。其实也活该,我哥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校霸,厕所欺负同学的那种。我上高中的时候都没脸让人家知道我们是亲兄弟。”
那也不该挑上秦覃吧。秦覃看起来一点都不好欺负。
文颂脑补了一出校霸找茬反被削的剧情大戏,心里莫名被爽到,想想又问,“他高中休学过一年,是很严重的病吗?”
“你不知道?”郑西阁略微诧异。“前些日子的传言不是沸沸扬扬的么,你没有听说吗?”
文颂心底一沉,笑意也消失了,“我以为只是传言。”
“有些部分是传着传着就走形了,但也有事实。”
郑西阁叹了口气,“他休学就是因为那个病,是叫抑郁症还是躁郁症来着,又有人说叫双相……我也不太懂。反正挺麻烦的。”
他有种感觉,从他说完这一句之后,文颂的心思就全然不在这里了。勉强游了两个来回说觉得累,想早点回去休息。
郑西阁察觉到这情绪的转变跟秦覃有关,不知应该怎么宽慰,回宿舍的路上遇到小超市,停下来买了包烟。
文颂什么也没有买,看着他熟练地拉开塑封条,摸出打火机。
一个个都是老手。
“别想太多,毕竟是别人的事,咱们没病到身上,听听得了,犯不着去掺和。”
他点燃了烟夹在指尖,细细的一根。吞吐烟雾,用调侃的语气道,“再说现在上网的年轻人,有几个没点抑郁症什么的?网名改成氟西丁,深夜分享网抑云歌单发段伤感文学之类……”
调侃戛然而止。注意到文颂的表情,他当即抱歉道,“我只是想开个玩笑。”
这次不好笑。
“我知道。”文颂没多说什么,转移话题道,“你的烟能给我一根吗?”
“想试试?”
郑西阁乐了,不仅给了他,还殷勤地帮他点上。单看拿烟的姿势就知道,他压根没碰过。
文颂不太喜欢烟味,却忽然不知起了什么劲,含进嘴里吸了一口,被呛得一阵咳嗽,眼泪都快出来了,胡乱嫌弃,“好难吃。”
郑西阁哈哈大笑起来,“多试两根你就习惯了。”
试过一次就讨厌的味道为什么还要再试到习惯啊。
文颂不太懂,看着手里的烟犹豫要不要再来一口,余光里忽然闪过模糊的人影。
这是很平常的一秒钟。傍晚的校道人来人往,交谈声嬉笑声此起彼伏。他们行走在一条热闹的路上,每秒钟都会与不同的人擦肩而过。
先前的热闹都像是无意义的背景。不知是被什么样的直觉催动着,唯独在这一秒,文颂回了头。
他表情忽然变得焦急,甚至慌张,手忙脚乱地把烟塞给郑西阁,“我突然想起有事……你先回去吧,课上见!”
郑西阁惊险地接住他的烟,差点被烟头烫到,“喂……”
等不及听一句再见,他已经跑远了。装浴巾泳衣的运动包在背上一蹦一跳,看得人想笑。
不知道急急忙忙去干嘛。
郑西阁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烟,被含过的烟嘴略微湿润,还带着浅浅的牙印。仿佛被呛到以报复般的齿痕。
他看了好一阵,鬼使神差地咬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