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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番外2:十年(3)(2 / 2)


因为这个情况,温琅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她把背包放在台子上,里里外外翻找。

明明她昨天还用过,到底去了哪里?

眼看排在她身后的旅客渐渐多了起来,工作人员对她说:“你可以在一边慢慢找,等你找到,我立刻帮你办票。”

说着,朝她身后的旅客挥了挥手。

钱包里,没有。背包夹层里,没有。

温琅找遍了,都没有找到。她颓然地站在原地,强烈的酸涩伴随着挫败感涌进鼻腔。

她怎么什么事都办不好。

姗姗来迟的温爷爷,最终找到了她。见温琅正低着头站在柜台前,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琅琅,跟爷爷回家吧。”就像是早就料到她很有可能偷跑回房城,昨晚趁她睡着,温奶奶从她钱包里把身份证收了起来。

局势不明,说什么他们都不能让温琅回到房城。

虽然不知道她着急回去的理由是什么,可是温家人都在有意无意阻止温琅突然回去。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回去?”温琅不愿离开,红着眼睛揪着背包带站在原地。

她就想看看江歇,看看他好不好。就算帮不上忙,远远看看他一眼也好。

温爷爷见温琅执拗,却没有生气。

他反问:“那琅琅你必须回去的理由,又是什么?”

温琅闻言,眼泪更多了。本和她无关的事,她自然说不出口。

年少时的暗恋,藏着些瞒着父母的小心翼翼。

见温琅一直哭着却不愿回答,温爷爷把小姑娘揽到身边,轻拍着她的背:“琅琅乖,跟爷爷回家。”

到底,温琅还是跟着爷爷回了家。没什么胃口的她,进到房间就没再出来。

她在网上搜索着江家的消息,这个时刻,江父身亡,江母重病昏迷。

——你还好吗?

温琅拿着手机,把头埋在枕头里,眼泪渗透布料,继而消失不见。手机上尚未发出的短信里,反复写着这一句话。

只是收件人为空,发去哪里她都不知道。

之后几天,关于江氏的消息越来越多。网上的消息真假难辨,就连学校贴吧都出现了好多黑江歇的帖子。

温琅红着眼和口出恶言的人掰扯,她此前从来没有因为谁而经历过骂战,而在这些带有恶意的帖子里,她因为维护江歇被人用语言中伤。

将心比心,处于舆论中心的江歇,又会有多难过?

举报了造谣贴后,温琅刷新了专题报道。里面写着江歇父亲即将于几日后下葬。

出殡那天,江歇穿着黑色西装。头发剃短了不少,抱着父亲遗像的他,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方。

才几天不见,他就瘦了好多。颧骨高耸着,西装穿在身上空荡荡,明显不合身。

他紧抿着唇,面无表情。总是神采奕奕的眼睛里,毫无生机。

与此同时,江母躺在加护病房的照片被无良记者爆了出来。虽然在她眼睛上打了马赛克,但是羸弱的病态还是全然被展示了出来。

温琅又一次管不住眼泪,她带着愤怒,举报着新闻和转发消息的人。

她恨极了这些吃|人|血馒头的媒体,为了博人眼球和增加阅读量,不惜给正经历悲伤的人反复补刀。

看着江歇站在墓碑前,温琅突然生出一种感觉。某些错过一旦发生,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考试那天,她指关节上蹭到了蓝黑色的墨水。

她其实一直偷偷用着和江歇同款的钢笔,就连墨水都和他的一样。

江歇身上穿着的白色T恤价格不菲,温琅偷偷查过这是两个牌子的限量联名款。

只是被温琅手里的巧克力雪糕弄脏,如果不及时洗,很可能会让雪白的衣服留下永久的印子。

那年的暑假,是温琅最难熬的一段日子。她把自己关在家,哪都不去。

她除了休息,不是在刷题就是在为了维护江歇而努力。

她到后来也算是想清楚了,她回到房城还是帮不上什,很可能连见他一面都很困难。

她目前正在做的这些微不足道,并不是为了证明她的喜欢。

她只想做些力所能及。

至少,这个世界上还有她在乎他、记得他。

(9)

开学前一天,岳蓉和温若锦去爷爷奶奶那里把温琅接回了家。

一个假期不见,温琅明显变得沉默了。她脸上的笑容少了,不怎么爱说话。

回到家中,温琅刚放下行李就跑去刷题。笔在纸上行走,得出一个个数字。

这样的温琅让温若锦和岳蓉慌张,他们一直以来要的都不是一个为了学习而失去自我的孩子。

但同时他们也能意识到,眼前的变化也许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突然的安排而导致的。

忐忑地站在温琅房间门口,岳蓉把手背在身后,微微扯着温若锦的袖子。

接着,温若锦艰难开了口:“琅琅,你是在生爸爸妈妈的气吗?”

温琅闻言,手里的钢笔重重落在了纸面上。墨水在纸上晕开,甚至渗透到了下一张纸上。

“我是在生气。”温琅没抬头,只是丢出了这句话。

“爸爸妈妈可以解释的。”岳蓉说着朝温琅走了两步,却不敢贸然靠近。

这个年龄的孩子正敏感,因为无法对抗的世事,因为无法独自掌控的命运。

“我小时候,你们突然把我扔到了爷爷奶奶家。之后给我改了名字,让我在那个城市一呆就是好几年。”到底是触发了不好的记忆,温琅没了继续做题的心思。

她把钢笔放在桌上,转头看向岳蓉。

“那一次,你们没有问我愿不愿意,也没有告诉我为什么。”那段时间,温琅慌张极了。她记得同学父母离婚时,发生了和她差不多的事。

“后来你们告诉我说,因为你们卷入了某些不好的事,所以必须要这样。”恐慌过后,温琅发现爸爸妈妈的感情依旧,他们只是没有在她身边陪着她,并不是不要她。

没有发生让她恐慌的事,父母也没有赔礼道歉,可温琅却主动选择了原谅。

“可是谁知道,你们又来一次!”被没有解释的安排,感觉并不好。更何况,温琅更是因此错过了去看看江歇的机会。

她的难过,被叠加放大了好几倍。

“琅琅……”岳蓉见温琅强撑着却还是红了眼,心里很不好受。

“那你要爸爸妈妈怎么补偿你,才能消气呢?”温若锦见岳蓉难过,连忙走到她身边陪着。

事情几年前没解释,几年后的现在他自然还是选择不解释。

既然早就为温琅选好了成长的环境,在她独立之前,温若锦都不打算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底是无法真的责怪父母,温琅在看到岳蓉眼里正闪着难过,反倒开始埋怨起自己不懂事了。

她把被墨水染色的草稿纸折叠起来放在一旁,叹了口气。

“我想要我的压岁钱,去买件衣服。”温琅再度选择让步,不问父母明显不想解释的缘由。

大人的世界里总有些不愿吐露的真实,既然他们打定主意不愿说明,她百般缠问就没意思了。

听见温琅主动提出要求,岳蓉抹了抹眼泪。

“是什么衣服?”她对于温琅提要求,正欣喜若狂。又到了可以给女儿花钱的时间了,开心。

温琅想了想,从手机里翻出图片。

“这一款,要白色,尺寸175,男款。”温琅从官网找到的图,上面还标着价格。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和父母索要奢侈品,明知不应该,却还是说出了口。

想了想,温琅又急忙补充道:“用我的压岁钱。”

岳蓉连连点头,二话不说就要去买。在她看来,这件衣服的价值虽然并不值标价这么多,可是价格在她眼里却不值一提。

温琅在她走之前小声说了句:“听说很难买,如果没有也没关系。”

岳蓉正因为温琅主动提要求而高兴,笑着说了句:“妈妈有个朋友,绝对没问题。琅琅你乖乖在家休息,交给妈妈就好。”

说着,她和温若锦牵着手出了门。

父母离开,温琅把日记本从书包里抽了出来。里面夹着一张江歇的一寸照片,来自于他遗失的废弃准考证。

证件照是最考验颜值的,蓝底照片上的江歇是刚入学时的模样。

少年高高翘起的嘴角和明亮的双眸,无一不在昭示着对未来的憧憬。

温琅摸了摸照片里的人,心底又涌出了浓浓的难过。

不知再见面时,他是否还会笑容温暖。

第二天一早,温琅背着装有T恤的礼盒,手里抱着一小盆盆栽朝学校走去。

她坐在公交车上,紧握着的手里都是汗。

她想告诉江歇,手里的花就要开放,预示着新生和治愈。背包里的T恤她找到了同款,弄脏他衣服的过失由她来负责。

一切都能好起来。

等车子停在校门口,温琅大步朝班级走去。这一次,她鼓足了勇气。

他们的教室不变,门口的班级名称却升了一个年级,时间不停奔走,没有一个人例外。

坐在凳子上,温琅看着江歇的座位。教室里的人不断增多着,除了江歇的座位还空着。

老师站在讲台上,开始一条条诉说着对新学年的要求。

等他说完,有同学指着江歇的座位问:“老师,江歇怎么还没来?”

温琅闻言,迅速坐直了身子。她很感谢有人问出了她不敢问的疑惑。

老师带着几分遗憾看了看那个座位,缓缓说:“江歇同学转学去了国外,之后的高中生活,不会和我们继续了。”

国外?

温琅闻言,脑袋里突然空了一下。心口发疼,如同被外力用力击打。

失落失望迅速填满胸口,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回忆一下高中,她为了追逐江歇,从最差的班里付出百倍辛苦好不容易来到了他身边。

结果还没等她欢呼,却因为在好学生聚集的班里垫底,而离他很远。

这一次,温琅本以为只要在一个教室里就还有认识的机会,结果她还没来得及靠近他,他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连再见都没说一句,就彻底消失不见。

温琅低头看着眼前的盆栽,眼泪一滴滴融进泥土里。

“他的座位由下一名同学补上,班长记得把多出来的一套桌椅搬到教务处。”班主任走之前,不忘安排桌椅。

温琅抬头看着那个座位,无措的心再度找到了方向。

那里曾坐着她喜欢的人,而她要一点点坐到那个位置。只要能有一丝交集出现,对于温琅而言也会是莫大的安慰。

从这天起,温琅好像更沉默了。她没有参加任何课外活动,而是日复一日一套又一套刷着题。

高三那年她嫌回家麻烦,直接选择住校。而眼睛也因为近视不得不戴上了眼镜。

她并不是天赋型的学生,又是努力追上来的后进生。在竞争激烈的重点班,她除了闷着头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别无他法。

她要一直守着江歇的座位,给这份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暗恋一些继续坚守的理由。

毕业时,温琅跟着同学走出教室,站在镜头前照了毕业照。太阳让她睁不开眼,留下了眯着眼的瞬间。

过去这几百天,她每天熬夜到一两点。手指因为写题而抽痛,终于换来在一场场考试中提高了名次,继而一排排向前调整座位。

等她终于坐到了江歇曾经坐过的位置,就再也没有挪过地方。

她曾打算送给江歇的盆栽,已经从巴掌大的盆里,移到了很大的花盆中。

正茂盛开放的花朵,无声记录着成长。

(9)

高考结束那天,温琅站在校门口不知所措。

如果说,一路追逐着江歇到重点班,后来不断向前坐在了他的座位上是她的目标。

那么高考以后,她对于要去哪个大学,喜欢哪个城市一无所知。

那个人不在,她好像连目标都没有了。

曾经,她努力学习的意义是为了有能跟着他去到任何城市的底气和能力。但是等了这么久,还是没有关于他的消息,温琅茫然了。

离开考场回到家,温琅默默翻看着过去三年的日记。她试着从字里行间发现些什么,从而让她找到下一个目标。

卧室的灯亮了一宿,温若锦和岳蓉只当是温琅高考完激动到夜不能眠,却并未去打扰。

而书桌上多了一张纸,上面记录着温琅过去三年留下的遗憾。

她为了学习没有参加过课外活动。她因为节约时间没有逛过街。她只要在学校就只穿校服。哪怕离开学校因为麻烦也很少打扮。

看着镜中的自己,温琅突然想要弥补一下过去的缺失。

“妈妈,可以带我去逛街吗?”从卧室走出,温琅虽然因为熬夜有些头重脚轻,却并没有疲惫的感觉。

“随便买,想买什么买什么!”岳蓉明明有重要会议,却因为女儿难得的要求而立刻推迟。

当温琅和岳蓉满载而归,她把各式各样的化妆品摊开在桌上。点开美妆视频,她从最容易入手的妆开始学起。

高中散伙饭比想象中来得要晚,正当温琅在家里试穿岳蓉出差带回的新裙子,沉寂好久的班群又热闹了起来——

“散伙饭的时间快点定一下吧。”

“江歇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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