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宇还细细喘着气,右手已经紧紧抓住衣摆,平日里淡然的眼里雾气升腾。
“你自己做的粥,给你尝尝味道而已。”子诺说着,舔舔嘴角,转过身去再不看他。
“嗯。”身后他淡淡地应,忽的就在心头窜上一把火。
嗯?嗯是个什么意思,我做什么你都忍着让着,我若今天真把你怎么着了,再告诉你只是玩笑而已,你怕也只有一个嗯字!
牙关咬的咯吱作响,却只是恨恨地挥手而走,内室里的金兽靡靡生烟。一道珠帘,隔了二人相背而立。
“去把碗收拾了,晚上还吃这个。”一句话,他竟然什么都没答。脚步声纷繁淡去,门开了又合上,徒剩下一室寂静。
日头转过当午,纸醉金迷的夜晚又快到了。清水洗净的面庞其实在这偌大的北馆里并不出彩,可他偏偏上了妆就是绝色。鸨儿都说,你可真长了一张适合脂粉的脸。
铜镜里那张脸清清秀秀的,尖尖的下巴还摸得到骨骼的形状。点唇作秀,执笔描眉,一点一点将原先那张脸隐在脂粉之后。衣香鬓影,两颊也映在烛火里晕成暧昧的红。
长发在脑后绾成一个高髻,套上丝冠,饱满的额头便露出来。还记得儿时母亲拉着他的手去问命,算命的老挂师看了眼他的五官,便说天庭饱满,后福无可限量。那牵着他手的女子笑开了花,他说诺儿,娘不希望你大富大贵,只求你好好的。
好好的?是好好的,好到不能再好,浓妆艳抹的脸上,红的是胭脂白的是粉,我不是你的诺儿,你的诺儿早死了。
敲门声适时响起,又是那般节律,映着烛火看过去,那是一个手端托盘的细瘦身影,挺拔而隽秀。
领口半敞,起身去开门,墨宇侧了身进屋,托盘上,依旧是一碗白粥,还有几样素净的小菜。
“吃不了了,郑五爷来了,宴上多少酒肉,怕是塞都塞不下了。”他笑着,看墨宇依旧是拿了筷子,一点一点把小菜里的葱姜蒜挑出来,瓷勺也依旧在碗里翻搅。
“不放这些物什就不好吃,挑出来就好了。”他像是没听见子诺的话,回过头来一勺白粥已送至唇边。
“我说了不吃!”子诺推开他的手,那一勺白粥有些溅落在衣上,他也不着恼,勺子收回来,又在碗里轻轻地搅。
“晚上要饮酒,先垫些东西不会难受。”又一勺白粥送到嘴边,那袅袅的香气竟真的勾起食欲。张开嘴,滑进口里的竟还带着几分糯米香。
“我加了糯米和笋叶,煮出来就会特别清香。”墨宇笑笑,碗里的粥还散着热气。
子诺就这样乖顺下来,这样的场景,再贪也不够。他伸手去抚墨宇脸上那道长疤,一下一下反复摩挲。
“你不用这样的,我们是交易。”再不舍,这一句话还是出了口,出了口便后悔,可一定要摆出来,你我之间只是交易,此时的温存太多余,也太残忍。